苏瑶指尖还残留着晚风拂过粉笔墙的微涩感,掌心贴着小腹,两个心跳在深处轻轻敲打。她没动,只是靠在厉霆琛怀里,听五宝吵嚷着要给新宝宝画帽子。他低头看她,嗓音低得几乎融进夜色:“回家了。”
婚礼筹备的事是第二天提起来的。没人多问,仿佛一切本该如此。
大宝翻出那张拼好的机票根复刻件,用透明膜封好,别在胸前当胸花。二宝踮脚往他手里塞一束迷你彩虹风车,说这是双胞胎的欢迎礼。三宝抱着婴儿车不肯撒手,非说要自己推。四宝默默把全家福塞进背包,又带上了涂鸦本。五宝干脆爬上沙发宣布:“我们要办最亮的婚礼!灯要比星星多!”
苏瑶坐在床边听着,手指绕着发尾打结。镜子里映出她隆起的小腹,婚纱还没穿,心却先沉了半拍。
她不是没想过这一天。可真到了眼前,反而迟疑起来。她是那个在便利店值夜班、修电动车、一个人扛着五个孩子闯过风雨的女人。如今要站上红毯,成为厉家明媒正娶的夫人,被所有人注视——她怕自己走不到尽头。
门被轻轻推开时,她正盯着泪痣项链出神。银链垂在掌心,那颗小小的黑点像一道旧伤疤,也像一枚印记。
周雅柔站在门口,一身素白伴娘裙,发间一朵白蔷薇,不张扬,也不回避。她走近,接过项链,手指熟练地系上扣环。
“你记得吗?”她声音很轻,“小时候我们总说,谁先结婚,另一个就得亲手给她戴项链。”
苏瑶喉咙一紧。她记得。那时候她们挤在出租屋的小床上,幻想未来丈夫的模样。她说想要个不怕风雨的男人,周雅柔笑她傻,说只要有人肯蹲下来替你系鞋带,就够了。
“我不是来赎罪的。”周雅柔退后一步,看着她,“我是来见证的。你才是让这个家真正完整的人。”
苏瑶抬眼,看见她眼底的光,不是愧疚,也不是讨好,而是纯粹的祝福。
她终于点了点头。
仪式开始前,司仪在主厅候着。长廊铺满玫瑰,水晶吊灯映得地面如湖面般闪亮。可五宝围在侧门,谁也不肯往前走。
“要走小路!”二宝跺脚。
“哪条小路?”司仪皱眉。
大宝举起平板,点开一段视频。画面里,苏瑶背着书包穿过医院走廊,肩上趴着发烧的三宝;雨夜里她蹲在车旁换轮胎,五只小手在窗内扒着玻璃喊“妈妈加油”;还有她第一次测出怀孕那天,在洗手间哭到发抖,却还是擦干脸继续上班……
钢琴版的《世上只有妈妈好》缓缓响起。
全场安静。
厉霆琛从座位起身,解下领结,随手丢在一旁。他走到侧门,亲手推开。
阳光斜照进巷子,涂鸦墙上的飞机依旧穿越云层,五个小人手拉手站在彩虹桥上。风吹起风车,哗啦啦转个不停。
五宝齐声欢呼,三宝和四宝合力推起婴儿车,车上躺着熟睡的双胞胎,头顶飘着两枚迷你彩虹风车。大宝走在最前,举着平板录像。二宝蹦跳着数人数:“一个、两个、三个……六个!再加上两个小的,我们齐了!”
苏瑶挽着厉霆琛的手,一步步走过小巷。影子落在墙上,与画中人重叠。
宾客早已等在教堂外。神父站在拱门前,翻开誓词本。
“厉霆琛先生,你是否愿意娶苏瑶女士为妻,无论健康疾病,贫穷富贵,都一生守护?”
厉霆琛没有回答。
他忽然单膝跪地,不是面向苏瑶,而是转向五宝和婴儿车。
他依次握住每个孩子的手:“爸爸错过了你们出生的第一眼,也没陪你们过第一个生日。但从今往后,每一天的日出,我都陪你们看。”
大宝抿嘴点头,二宝直接扑进他怀里。三宝挺直背脊,用力“嗯”了一声。四宝悄悄抹了下眼角。五宝踮脚摸他头发:“爸爸,你哭了。”
厉霆琛深吸一口气,起身,转身捧住苏瑶的脸。他额头抵住她的,声音低得只有她听见:“你才是我迟到十三年的准时。”
然后,他俯身,在她隆起的小腹上落下轻轻一吻。
瞬间,五宝齐喊:“掀开!”
三人冲上前,猛地扯开他西装内衬。
里面是一整片绣工细密的名字——七个小小的名字,以同心圆环绕一颗红心。针脚紧密,像是某种守护的符咒。
“大宝、二宝、三宝、四宝、五宝……”大宝念着。
“还有两个没名字!”二宝跳脚。
“叫小彩虹和小风车!”五宝抢答。
“叫晨光和晚星。”四宝轻声说。
三宝抱住妹妹:“就叫七宝。”
苏瑶眼眶发热。她低头看那排名字,指尖轻轻抚过每一针每一线。
厉霆琛将戒指套上她无名指的刹那,窗外海风骤起。玻璃穹顶外,七座海岛形状的装饰浮雕缓缓转动,光影移动,如同航船启程。
周雅柔站在侧席,望着那幅画面,嘴角扬起。
苏瑶忽然觉得腹中一阵轻动,像是回应。她低头,看见双胞胎的风车突然同时转了个方向。
厉霆琛察觉她异样,低声问:“怎么了?”
她还没开口,五宝已经围上来。
“弟弟妹妹在说话!”五宝贴在她肚子上听。
“说什么?”三宝问。
五宝抬起头,眼睛亮得惊人:“他们说——
我们到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