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月宫门口,早已乱成一团。
绣夏挺着的肚子,一手叉腰,一手指着守门侍卫的鼻子,哭得梨花带雨.
“你们这些狗奴才!眼睛都瞎了吗?没看见本良人身子不适吗?”
“这秋月宫里闷得人心慌气短,再待下去,龙嗣要是出了什么差错,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?!”
守门的侍卫们满头大汗。
既不敢强硬阻拦,又不敢真的放行。
只能不住地躬身赔笑,好言相劝:
“夏良人息怒啊,您千万保重身体!”
“虽说殿下只是禁了萧侍妾的足,并非针对良人您,可这……这出门的指令,没有上头的手谕,奴才们实在不敢放行……”
“良人您有什么需要,尽管吩咐奴才们去办,何必亲自出来走动?”
“万一磕着碰着,奴才们万死难辞其咎啊……”
他们顾忌的正是这两点。
一来,太子明令禁足的是萧玲儿,绣夏理论上属于被牵连的无辜,处置起来需得斟酌。
二来,她身怀皇嗣,金贵无比,若是在冲突中真有丝毫闪失,谁也担待不起。
这投鼠忌器之下,竟真让绣夏一路哭闹着冲出了秋月宫的大门。
绣夏见侍卫们不敢硬拦,气焰更盛,哭哭啼啼地就朝着宫女所的方向去了。
侍卫们无法,只得一面小心地跟在后面护着,防止她摔倒。
一面赶紧派人再次去采薇宫报信。
绣夏一路疾行,很快便冲到了宫女所院门口。
方姑姑早已听到动静,赶忙地迎了出来。
“夏良人万福……”方姑姑心中叫苦不迭,连忙上前行礼。
“方姑姑!”绣夏不等她说完,便厉声打断,指着里面哭诉,
“昨日给本良人送膳的那个小贱婢呢?给本良人滚出来!”
“不过是送个饭食,就敢对本良人翻白眼,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嘟囔,害得本良人气得一晚上没睡好,今早起来就心口疼。”
“这会子定是惊扰了腹中皇嗣,你今天若不重重惩治她,本良人就去殿下面前告你一个管教不严之罪……”
寻罪倒是其次。
主要是,昨天这宫女走后,绣夏总觉得,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?
所以,无论如何,她都要来确认一下……
方姑姑心里把惹事的宫女骂了千百遍,脸上却只能堆起讨好的笑容,连声道:
“良人息怒,良人息怒,都是奴婢管教无方,冲撞了良人,奴婢这就把她揪出来,任凭良人发落!”
她一扫眼就锁定了站在后排、一脸不服不忿的静儿:
“静儿!还不快滚过来给夏良人磕头请罪?”
云静被当众点名,脸上顿时挂不住。
她的妹妹已经是侧妃了,她此时更是心比天高。
哪里肯向一个她瞧不上的良人低头?
她磨磨蹭蹭地走上前,不情愿地草草福了一礼:
“奴婢昨日不过是手滑了一下,汤汁洒了点出来,良人至于如此小题大做,闹得人尽皆知吗?”
方姑姑见她如此不识抬举,气得差点背过气去,赶紧打圆场:
“良人您看,她刚进宫不懂规矩,奴婢定会狠狠责罚她,求良人大人有大量,饶她这一次……”
说着,她暗中狠狠掐了云静一把,示意她赶紧认错。
谁知云静吃痛,反而被激起了逆反心理。
她抬起头瞪着绣夏,说:“干嘛啊?她不过是个靠着肚子爬上位的贱婢,方姑姑你怕她做什么?”
“看不到她如今怀了孕,身材走样,脸也浮肿了,丑得像只癞蛤蟆吗?”
“就这样的,还好意思出来见人?”
“还什么夏良人,呸,我要是你啊,就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,省得出来吓人!”
这番话像一道惊雷,炸得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。
方姑姑吓得魂飞魄散,反手就是一鞭子狠狠抽在云静背上:
“放肆,你个作死的贱蹄子,竟敢如此辱骂主子,我看你是活腻了!”
她一边打一边对绣夏赔罪,
“良人恕罪!这宫女怕是得了失心疯了,奴婢这就重重治她!”
绣夏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?
尤其还被戳中她现在最在意的痛点。
她气得浑身发抖,也顾不得回忆自己是不是见过这人了,指着云静大骂:
“反了!反了!一个小小的宫女竟敢如此以下犯上!给我打!给我往死里打!”
云静挨了鞭子,疼得龇牙咧嘴,却反而更加豁出去了。
她冲着绣夏高声叫道:
“你敢动我?!我妹妹已经封了侧妃了,你算个什么东西?不过是个良人!”
“等我妹妹来了,看她怎么收拾你们!”
绣夏被她这话嚷得一愣:“侧妃?哪个侧妃?”
她忽然一下想起来,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宫女了。
就在秋月宫,在当时还没降为侍妾的萧玲儿面前!
天哪!
这个宫女,当真是云筝的姐姐云静??
她脑子忽一下就全乱了,不对吧,这怎么可能?
云筝是出了名的护短。
那个贱婢珊瑚,不过是个三等宫女。
云筝为了她,都能直接挑翻了药事局。
如果这宫女真是云静,那云筝怎么可能一直把她放在这里不理?
绣夏迟疑片刻,觉得自己肯定是认错人了。
转而更加暴怒:
“你这贱婢,怕不是连这东宫里有几个主子都搞不清楚吧?”
“我告诉你,今天谁来都不管用,我可是怀着殿下的孩子,你辱骂我就已经是罪该万死……”
这时,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。
“在闹什么?”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云筝带着百灵,步履匆匆地赶到。
她显然是急着过来,发髻间的步摇都微微晃动。
云静一见云筝来了,如同见到了救星,冲着云筝大声抱怨:
“你这个死丫头,怎么来得这么慢?!”你看看她们把我打成什么样子了?还有这个丑八怪的贱婢,竟敢骂我!”
她这一连串不知死活的言论,让整个宫女所都惊呆了。
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云静。
她竟然敢直叫云侧妃死丫头???
竟还用这种命令、斥责的语气跟侧妃说话?
方姑姑吓得腿都软了,跪倒在地对着云筝连连磕头:
“侧妃娘娘,奴婢是在尽心教导宫女规矩,只是这个静儿,她自打入宫就心比天高,不服管教,屡生事端。”
“奴婢本是准备等一月期满,就将她退回内务府,却实在不知她竟敢如此狂悖……”
云静不耐烦地打断方姑姑的辩解,趾高气扬地对云筝催促:
“云筝,你听见没有?这个老东西就是这样欺辱我的,你还不快发话?把这个老东西拖下去打板子?”
“还有那个丑八怪,把她关起来,快点啊。”
云筝站在院子中央,看着眼前这荒谬的一幕,面沉如水。
和绣夏起冲突的,不是言清?
哦,那没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