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老头如同矫健的山豹,虽年逾古稀,但在崎岖的山路上奔走速度极快,显然对这片山林熟悉到了骨子里。胡八一四人不敢怠慢,紧紧跟在后面。
“石老伯,我们跟你一起去!多个人多份力量!”胡八一一边跑一边喊道。
石老头回头瞥了他们一眼,眼神锐利如刀,但没有再出言拒绝,只是闷哼了一声,算是默认了。眼下找到孩子要紧,他也顾不得这些外乡人的目的了。
一行人穿过寨子后的田埂,钻入茂密的丛林。湘西的山林与北方截然不同,植被异常茂密,参天古木遮天蔽日,藤蔓缠绕,地面湿滑,布满了厚厚的落叶和苔藓。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腐烂和泥土的腥甜气息,各种不知名的虫鸣鸟叫在耳边聒噪,更添了几分幽深与神秘。
“这林子……怎么感觉阴森森的。”王胖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,不时被横生的枝桠挂到衣服,显得有些狼狈。
“少废话,跟紧了!”胡八一低喝道,他注意到石老头行进的方向非常有目的性,并非盲目寻找,而是沿着一条几乎被植被覆盖的、极其隐蔽的小径在前进。
张九歌一边艰难地跟上队伍,一边悄然运转“望气”之术。这片山林的气机非常复杂,生机勃勃中又夹杂着许多阴湿、污秽的气息,尤其是在瓶山方向,那股阴晦之感更为明显,与他怀中《西夏通天记》残卷传来的波动隐隐呼应。
“孩子们怎么会跑到这么深的地方来?”Shirley杨问道,她身手敏捷,在这种环境中反而比王胖子适应得更快。
石老头头也不回,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担忧:“后山溪流的上游,靠近瓶山脚下,有一片野果林,这个季节果子正熟。肯定是阿花那几个馋嘴的娃崽偷偷跑去摘果子,结果……可能迷路了,或者遇到了什么东西!”
他口中的“东西”二字,让众人心头都是一紧。在这充满传说的湘西深山里,“东西”可能指代的含义太多了。
随着不断深入,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,光线也愈发昏暗。石老头突然停下脚步,蹲下身,仔细查看地面。只见在湿软的泥土和落叶间,有几个清晰的小脚印,以及……一些凌乱的、类似野兽爪印的痕迹,但比寻常野兽的爪印更加纤细、诡异。
“是娃崽的脚印!还有……这是……”石老头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,他用手丈量了一下那诡异的爪印,声音低沉,“是‘山魈’的脚印!它们把娃崽带走了!”
“山魈?”王胖子一愣,“那不是动物园里长得花花绿绿的猴子吗?”
“不是那种!”石老头猛地摇头,眼中闪过一丝恐惧,“我们这儿的山魈,是山里成了精的怪物!长得像人又像猴,力气大,速度快,专门躲在深山老林里抓落单的人和牲畜!它们把娃崽抓走,怕是……”
后面的话他没说,但众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。孩子们凶多吉少!
“往哪个方向去了?”胡八一急问。
石老头指着瓶山主峰的方向,那爪印混杂着小孩的脚印,正是朝着那边而去。“山魈的老巢,很可能就在瓶山脚下的某个山洞里!”
瓶山!果然还是绕不开那里!
“追!”胡八一没有丝毫犹豫。尽管前路凶险,但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几个孩子落入怪物之口。
四人跟着石老头,沿着踪迹全力追赶。山路越发陡峭险峻,有时需要攀爬湿滑的岩石,有时需要涉过冰冷的溪流。石老头对这里了如指掌,总能找到相对好走的路径,但速度也不得不放慢下来。
途中,他们在一处溪流边的石滩上,发现了一个小女孩掉落的、用彩线编织的手链。
“是阿花的!”石老头捡起手链,手都在颤抖,“她们肯定就在前面不远了!”
希望就在眼前,但也意味着危险临近。众人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,精神高度紧张。
又往前追踪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前方传来了一阵细微的、压抑的哭泣声,以及一种“吱吱喳喳”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声!
“在前面!”石老头压低声音,示意大家隐蔽。
他们悄悄摸上一处高坡,拨开茂密的灌木向下望去。
只见下方是一处相对开阔的山谷,山谷一侧的岩壁上,赫然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。洞口附近,三五只形貌丑陋的怪物正在跳跃嬉闹!这些怪物大约有半人多高,浑身长满黑灰色的毛发,四肢细长,指爪尖锐,脸孔似人非人,眼眶深陷,嘴巴突出,口中发出“吱喳”的怪叫,正是传说中的山魈!
而在洞口旁边,四个苗族打扮的小女孩正蜷缩在一起,吓得瑟瑟发抖,低声哭泣,身上衣服有多处被撕破的痕迹,幸好看起来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。几只山魈围着她们,不时伸出爪子去拨弄,似乎在玩弄自己的猎物。
“阿花!”石老头看到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,眼睛瞬间就红了,抽出猎刀就要冲下去。
“等等!”胡八一一把拉住他,“硬冲不行!它们数量不少,而且动作灵活,万一逼急了伤害孩子就糟了!得想个办法把它们引开!”
张九歌仔细观察着地形和那些山魈,低声道:“山魈畏火,喜食山果。我们可以用火把它们暂时吓退,或者用食物引开一部分。”
Shirley杨从背包里拿出最后几块压缩干粮和一块巧克力:“用这个试试?”
王胖子则贡献出了他珍藏的一小瓶二锅头:“点火的话,这个够劲!”
计划迅速制定。由胡八一和王胖子从一侧制造动静,用酒瓶和布条制作简易火把,试图吓退或吸引山魈的注意力。Shirley杨和张九歌则从另一侧悄悄靠近,伺机解救孩子。石老头负责接应和掩护。
行动开始!胡八一和王胖子猛地从藏身处跳出,王胖子将浸了酒的点燃烧布条扔向山魈群,胡八一则对着天空鸣枪!
“砰!吱喳——!!”
枪声和突然出现的火焰果然让山魈群一阵大乱!它们惊恐地尖叫着,下意识地远离火源和枪声的方向。
就在这混乱的瞬间!Shirley杨和张九歌如同猎豹般从另一侧冲出,迅速来到孩子们身边!
“别怕!跟我们走!”Shirley杨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安抚着受惊的孩子,和张九歌一起,拉着她们就往回跑!
大部分山魈被胡八一那边吸引,但仍有两只反应较快,发现猎物被抢,发出愤怒的嘶叫,四肢着地,速度快得惊人,朝着Shirley杨和张九歌扑来!
“小心!”石老头见状,怒吼一声,手中猎刀带着破风声掷出,精准地插中一只山魈的后背!那山魈惨叫着翻滚在地。
另一只山魈却已经扑到近前,利爪直取Shirley杨后心!
张九歌想也没想,将身边一个孩子推向安全方向,同时转身,将怀中古镜当做盾牌,挡在Shirley杨身后!
“铛!”
一声脆响!山魈的利爪抓在古镜之上,竟溅起几点火星!那山魈仿佛被烫到一般,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,猛地缩回爪子,畏惧地看着那面看似普通的青铜镜,不敢再上前。
趁此机会,Shirley杨和张九歌带着孩子们成功与胡八一他们会合。石老头也捡回猎刀,众人不敢停留,护着孩子们,沿着来路快速撤退。
那几只山魈在远处不甘心地尖叫着,但似乎对古镜和枪声心存忌惮,最终没有追来。
成功救回了孩子,所有人都松了口气。四个小女孩扑在石老头怀里放声大哭,显然吓得不轻。
石老头安抚着孩子们,再看向胡八一四人时,眼神中的戒备和冷漠消散了大半,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感激和复杂。
“多谢你们了。”他沉声说道,顿了顿,又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瓶山方向,“你们……真的要去瓶山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