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
宋枕星冷眼看着他。
“那我陪姐姐在车上玩一会?”陆狰妥协地后退一步。
宋枕星真想一脚踢死他一了百了,她看着他扒在车门上的手,道,“行,上去,脱衣服。”
“……”
没想到她真会应,陆狰的目光滞了滞,转身敲向驾驶座的车门,“下来。”
“……”
司机忙不迭地下车,同程浮白一行人站得远远的。
陆狰咬了咬牙,低头上车。
车里打着冷气,和外面气流冲撞着他的身体,寒意渗进他的骨头里。
陆狰几乎是跌坐到沙发上,抬手去松领带,看着她笑了笑,“要不我先打一剂镇痛,不然我怕我伺候不好姐姐。”
“说什么呢,我就喜欢折磨你,看你痛苦。”
宋枕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,然后朝他勾勾手指,示意他把领带给她。
“……”
陆狰解下领带,松开的领口内侧血色都被束得抹匀了。
他深深地盯着她,听话地递上领带。
宋枕星接下领带,“把大衣脱了。”
“……”
陆狰看她,大脑有些混沌,如同一个被安了指令的机器人伸手褪下大衣,动作勉强。
宋枕星垂眸看过去,都多少天了,他身上鞭伤还有没愈合的地方,深色衬衣映出一些潮湿的痕迹。
她上前,拉过他的右手直接用领带绑到旁边,打了一连串的死结。
“……”
陆狰坐在那里盯着她的眉眼,眼神时而恍惚,时而沉迷,喉结滚了下,喉咙又痛又痒。
良久,他目光暗昧,笑着道,“姐姐玩这么刺激?”
“还有更刺激的。”
宋枕星说着打开房车的车门,往外道,“请叶医生上来,司机开车。”
叶医生擦着汗拎着箱子上来,程浮白他们紧随其后。
陆狰的眼幽沉下来,睨着宋枕星,她却再不看他一眼,径自坐到较远的卡座,拿起手机把玩。
“少爷。”叶医生讪笑着上前,伸手去解陆狰的衬衣扣子想要看看伤势。
“……”
陆影和陆随行对视一眼。
这才明白宋枕星是要给陆狰治伤,不是真的要那什么。
车子启动的声音传来。
陆狰嘶哑的声音发着寒意,“你再动一下试试。”
“……”
叶医生一下把手缩回去,没了主意。
“停车,解开。”
陆狰睨一眼自己被绑在旁边的右手。
“……”
叶医生默默看向程浮白,程浮白身为蜉蝣堂一员,没有那么大的权利,闻言皱了皱眉,还是上前去解领带,“不太好解。”
一串死结系得跟黑色糖葫芦似的。
“拿刀。”
陆狰冷冷地道,闭上眼,抓着这一点点时间养神。
“有没有带镇定类的药?”
宋枕星的声音响起。
陆狰倏地睁开眼,只见宋枕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过来,正在翻叶医生的药箱,指尖忽然捏成一瓶药看向叶医生,“可以用么?”
陆狰身上的气息愈发阴冷。
“……”
叶医生不敢说话,只狂眨眼睛。
宋枕星学会护理,三下五除五撕了针筒的包装,将药混好抽入针筒中,然后走到陆狰面前,弯腰解开他的袖扣,将袖子推上去。
看出她的意图,陆狰挤出漫不经心的笑容,“我什么都不知道了,姐姐折磨还有什么成就感?”
“……”
宋枕星不理会他,拿起针筒就准备扎针。
陆狰有一双看着就很好扎的手,加上几日间又清瘦许多,青色的血管在冷白皮下根根分明,都不用细找。
针尖即将刺破皮肤的瞬间,陆狰一下从沙发上坐直起来,扬起左手去拦。
宋枕星对上他贴上来的眼。
陆狰收敛了所有的荒唐、调笑,一双猩红的眸直直盯着她,正色道,“姐姐,不能给我打。”
话落,他小臂上就传来一抹锐痛。
宋枕星眼都不眨地将针尖刺了进去,刚要往里推药,手腕就被陆狰一把捉住,他的手冰得像是浸过雪水,完全不似活人的温度,他坐在沙发上深深地盯着她,无声地摇头。
“……”
好笑。
他还妄图摆布她。
宋枕星往里推药,陆狰握她的手更紧,宛如一把雪手铐,冷冰冰地禁锢住她,“宋枕星!”
“我没绑你的左手,你可以打我,你可以抢了针筒反过来扎我。”
宋枕星好心地给他提议,“你还可以让程浮白他们把我强行拉走,或者让他们把我彻底囚禁起来。”
“你明知道我不会这么做……”
从头到尾,他都舍不得伤害她的身体。
“那你受着吧。”
宋枕星凉薄地说道,不顾他的钳制便要继续推。
他看向她的眼彻底没了镇定,生出急迫下的慌乱,呼吸变重,“姐姐,他们都是我的家人……会被扯进来的也不只是陆家人,我不能睡,至少现在还不行。”
“……”
宋枕星沉默地看着他,她见过他的阴冷偏执,见过他的诡计狡辩,还是第一次在他布满血丝的眼里见到名为责任、悲悯的东西。
人,真的是复杂的动物,太具多面性了。
他这会,在害怕、在惶恐。
他近乎是哀求着她,“你再给我半天,半天就够了,到晚上我一定好好接受治疗。”
“……”
宋枕星冷眼看着他眼里的哀色,然后毫不犹豫地将药水推进去。
陆狰一惊,伸手就要去拔针筒,她的手按在血管上,他一拔必然刺到,一犹豫的功夫,宋枕星已经果断把药水全部推进他的静脉。
来不及了。
陆狰的手从她腕上滑下来,看着自己小臂上多出来的针眼有些认命地扯了扯嘴角,双眼发红地睨向她,眼底没什么责怪,只道,“姐姐果然懂怎么才算折磨我。”
她受伤是折磨他,她不让他管陆家的事也是折磨他。
他凡事都想掌控,偏偏掌控不了她。
“是啊,等你醒来,不知道你会少多少个亲人呢?”
宋枕星嘴上仍是不饶他,刀刀剜心,“现在后悔把我带回来了么?”
陆狰听着这话,人有些沉重地摔回沙发背上,看着她的眼血丝横生,溢出薄薄的水光,反问道,“那姐姐呢?真的那么恨我么,你是真想看我家不成家,还是单纯想给我治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