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
宋枕星忙不迭地跑出火圈,裤管沾上火点。
她来不及扑灭,新的火圈就一个接一个地她面前燃起。
变态的手下也跟着拉倒绳子,周遭的火盆如倒塌的巨像,一个个砸向她。
陆训容站在那里,小丑脸满是兴奋地看着她纤细的身影在火光中奔跑逃命的模样,被映亮的眸写满不甘不服。
“真鲜活啊。”
陆训容激动地欣赏着这个画画,宛如在看一幅美得窒息的油画,忍不住鼓起掌来,笑着道,“我都有些不忍心弄死你了,要不是你惹到不该……”
一道凌厉的身影忽然撞入他的视线。
陆训容的笑容凝住。
宋枕星不知道陆训容是怎么设计的这个场地,不管她怎么跑,眼前都是蹿起来的大火。
无尽的火烧红了她的眼睛,让她找不出一点出路。
这就是陆训容折磨人的手段,要把人捉弄得只剩一口气,才给痛快。
她越跑越机械,身体的能量被消耗到极点,速度逐渐下降。
衣服被火舌吞上烧起来都没什么大的感觉了。
痛,甚至比累来得不显眼。
她跑不动了……
宋枕星悲催地认知到这一点,眼角的余光中,盛装着熊熊烈火的火盆朝她砸过来。
她还想跑,可身体似乎比意识更快认命,她的步子越来越慢,一点都迈不动了。
支起火盆的架子近在眼前。
宋枕星连闭眼的力气都没了,看着大火直直烧向她的面门。
忽然,一股力从未知方向强悍地带倒她。
她整个人被扑倒在地,预想中大火焚身、火油烧血肉没有出现,她被完完全全护在一片坚实的胸膛下。
“……”
宋枕星整个大脑都空白了下。
“呃——”
痛苦的闷哼从她上方传来。
宋枕星抬起眼,就看到陆狰苍白痛楚的脸,以及他身后压倒的火盆。
火舌扫过他的发,肆意妄为。
“陆狰!”
宋枕星难以置信地看向他,挣扎着要起身帮他,但四肢一点多余的气力都没了,只能被他压着。
陆狰低头看着她,痛意让他脸上的肉都在战栗,却连反抗都没有,就这么压在她身上,一只手绕到她的颈后。
火光燃烧他的后背。
“宋枕星。”
陆狰撑着缓缓朝她低下脸,手指安抚般地在她后颈上揉着,揉得僵硬,薄唇艰难地挤出一抹弧度,字字咬得虚弱而用力,“别怕……”
宋枕星已经看不清楚别的了,周围全是红色火光,烫得她整张脸都在发痛。
她惶恐无力地抬了抬手指,攥上他腰间的衬衫,声音颤抖,“你动一下,陆狰你动一下。”
那么大的火盆砸下来……
她怕他已经动不了了。
“我没事。”
陆狰仍是笑着看她,汗顺着他的眼尾滴下来,似眼泪落到她的脸上。
“……”
宋枕星长睫颤动地看着他的笑容,不安到极点。
“姐姐累了,睡会吧。”
他低哑地说着,揉着她脖子的手骤然用力。
宋枕星躺在他身下,看着他的脸越来越模糊,直至失去意识,阖上眼睛。
“……”
陆狰抱住她,头颅重重地栽下去,在热浪中埋进她的颈间。
背上的火盆被瞬间挪开。
隐伏于暗处的程浮白迅速冲过来,检查他背上的伤势,蹲下身冷静地剪开黏在皮肉上的布料。
越剪,他背上的伤越可怖骇人。
“……”
陆狰抱着宋枕星没动,血液都被烧得沸腾起来,每一寸灼烧感都像在他的骨头上跳舞。
他再晚来一步,这个痛就得她受了。
“少爷,忍一忍。”
程浮白的话音刚落,清凉的水如一场大雨灌下来,淋在陆狰的伤口上进行清洗。
两人很快淋了个湿透。
过去许久,陆狰慢慢抬起手。
程浮白立刻扶着他坐起来。
荒地的火盆、火圈尽数被扑灭。
陆训容的手下全被蜉蝣堂的人制住,他本身也被陆影、陆随行按住,嘴上被第一时间封上创可贴,此刻正震惊地看向陆狰。
陆狰坐在地上,腰间的血很快渗出来,染透病号服,浓郁的血色被清水逐渐冲淡。
他低眸看向宋枕星,她躺在那里,衣服、裤管都被火点子烫了几个小洞。
白皙的皮肤多了碍眼的伤。
陆狰握住她的细臂将人从湿透的焦土中拉起来,抱进怀中,让她靠在自己肩膀。
宋枕星一头长发潮湿地贴在他颈上,微弱的呼吸在雨中拂过他锁骨下方。
陆狰干咽了下,握着她的修长手指缓缓下移,指腹摸到一片蜷缩的皮肤。
“……”
他的胸口陡然失率。
几秒后,他低下头,只见宋枕星的一双手腕上,有皮肤被烫得褶皱不堪,和她之前自杀留下的疤痕纠缠在一起。
清水淋在上面,极其碍眼。
陆狰看着,眼底浸透阴戾,哑着声道,“送蜉蝣堂治伤,找最有本事的,不能留疤。”
东州那些医院的所谓圣手,水平太差。
“是。”
程浮白看向旁边,准备好的担架抬了过来。
清洗停下。
程浮白将外套披到陆狰的肩上。
陆狰把手伸到宋枕星腿弯下,咬着牙将人抱起来,身形晃动间齿关咬出了血,溢出薄唇。
昏迷过去的宋枕星被放倒在担架上。
陆狰转头看向程浮白,一字一字沉声,“你亲自跟过去,如有意外,自己了断。”
“是,少爷。”
程浮白冲他低头,带人先将宋枕星送蜉蝣堂。
看着人离开,陆狰这才缓缓转身面向陆训容的方向,颀长的身形几乎立不住。
他抬眼看向陆训容,伤痕累累的一张脸阴鸷到极致,眼底是淬了毒的薄霜。
“……”
陆训容心口一紧。
他看着陆狰长大,这孩子从来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。
陆狰抬抬手指,陆影和陆随行立刻往后退去。
陆训容撕下嘴上的创可贴就冲上去,“你没事吧?你怎么能往火堆里闯?”
居然为那个女人差点被大火吞掉。
他想冲上去救,还被蜉蝣堂的人按住,只能眼睁睁看自己的侄子被火盆压着。
陆训容说着就想检查他的伤势,陆狰退后一步,低哑的嗓音没什么喜怒起伏,问道,“四叔有没有说不该说的话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