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门缓缓升起的间隙,舱室内的海水突然开始逆时针旋转,形成一道小小的漩涡。墨尘刚要迈步跟上李屿风,脚下的船板突然“咔嚓”一声裂开细缝,一股寒气顺着裂缝往上冒,在他脚踝凝结出层薄冰。
“小心!这门后还有后手!”墨尘猛地后跳半步,手里的罗盘“嗡”地一声飞起,盘面上的指针疯狂转圈,最后死死钉在西北方向——那里正是石门内侧的阴影处。他从怀里摸出张黄符,往裂缝里一塞,符纸瞬间燃起幽蓝火焰,将寒气逼了回去,“是‘阴煞阵’,用活人精血养的,碰着就会被吸走阳气。”
凌霜指尖划过石门边缘,冰脉顺着石壁蔓延,在阴影处勾勒出个模糊的人形轮廓。那轮廓足有丈高,披着破烂的船帆,手里握着根锈迹斑斑的铁锚,眼窝处跳动着两团幽绿的火焰。
“是守船怨灵。”凌霜的声音沉了几分,冰刃在掌心凝结成形,“看衣着,至少有千年道行。”
李屿风握紧铜钱剑,剑身在海水中泛着金光:“玄机子师傅说过,千年怨灵不主动伤人,除非……”他突然顿住,目光落在怨灵脚边——那里堆着些散落的船钉,每个钉子上都刻着个“安”字。
“除非有人动了它守护的东西。”墨尘突然恍然大悟,指着怨灵身后的石架,“那上面的木盒被动过!”
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石架上果然摆着个紫檀木盒,盒盖歪歪斜斜地挂着,边缘还留着新鲜的指印。怨灵似乎察觉到他们的目光,铁锚“哐当”一声砸在地上,整个舱室都跟着震颤,海水里冒出密密麻麻的气泡,每个气泡破裂时都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。
“这是‘泣魂泡’,听多了会心神错乱。”凌霜迅速在众人耳边凝结出层冰膜,将哭声隔绝在外,“它在警告我们。”
李屿风却注意到怨灵的动作有些僵硬,铁锚砸地时,关节处竟发出“嘎吱”的摩擦声,像是生了锈的机械。他突然想起玄机子留下的手札里写过:“千年怨灵若有执念,躯体便会凝实如铁,然关节处必有破绽,乃其执念所系。”
“它的执念在船钉上。”李屿风突然大喊,铜钱剑指向怨灵脚边的船钉,“那些刻着‘安’字的钉子!”
墨尘反应最快,掏出张“破煞符”揉成团,灵力催动下化作道黄线,精准地缠在一根船钉上。那怨灵猛地转头,眼窝中的绿火暴涨,铁锚带着风声砸向墨尘,却在离他三尺处被一层金光挡住——是李屿风及时用铜钱剑画出的护罩。
“有意思。”墨尘嘿嘿一笑,手里的罗盘突然射出数道红光,分别缠上那些刻字船钉,“这怨灵是造船时的监工,当年船沉时,他用这些船钉给自己钉在了船底,就是为了守住这盒东西。”罗盘上浮现出一段模糊的影像:一个穿着青布短打的汉子,正咬着牙将船钉一根根钉进自己的四肢,周围是翻涌的海水和呼救的船员。
“是‘自缚咒’。”凌霜的冰眸微微收缩,“他是以自身魂魄为引,立下千年守护咒,难怪怨气这么重。”她指尖一弹,数道冰锥射向怨灵的关节处,冰锥撞上铁锚的瞬间炸开,化作漫天冰雾,暂时模糊了怨灵的视线。
李屿风趁机冲到石架旁,伸手去拿那个紫檀木盒。就在他指尖碰到木盒的刹那,怨灵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,铁锚横扫过来,带着撕裂海水的气势。李屿风下意识侧身避开,铁锚擦着他的肩头砸在石架上,石屑飞溅中,木盒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盒里滚出个巴掌大的铜钟,钟身上刻满了细密的符文。
“是‘镇魂钟’!”墨尘眼睛一亮,“传闻当年造船时,监工为了镇压船底的水煞,特意请道士铸了这口钟,没想到真的存在!”
怨灵看到铜钟滚落,动作突然迟滞了一瞬,眼窝中的绿火竟泛起几分悲戚。李屿风抓住这个间隙,铜钱剑直指怨灵的关节处,金光顺着铁锚蔓延而上,在怨灵胸口画出个“解”字。
“玄机子师傅说,解咒需顺其执念。”李屿风一边念诵清心咒,一边将灵力注入“解”字,“你守这口钟千年,是为了让后人知道当年沉船的真相,对吗?”
怨灵的铁锚停在半空,海水里的泣魂泡渐渐消散。它缓缓低下头,胸口的“解”字金光闪烁,破烂的船帆下,露出块褪色的木牌,上面刻着三个字:“王定海”。
“王定海……光绪年间的造船监工,史料里说他在定远号沉没时失踪了,原来……”凌霜的声音有些哽咽,冰脉不自觉地收敛了锋芒。
墨尘突然一拍大腿:“我知道了!他是想告诉我们,当年船沉不是意外,是有人在船底动了手脚!这镇魂钟就是证据!”他捡起铜钟,钟口朝下时,里面掉出张卷着的羊皮纸,上面用朱砂画着个船底的剖面图,某处用红圈标了出来,旁边写着“阴傀”二字。
怨灵看着羊皮纸,身体渐渐变得透明,铁锚“哐当”落地,化作一堆锈铁。它最后看了眼李屿风手里的铜钟,缓缓弯腰鞠躬,然后化作点点绿光,融入那堆船钉中,每个钉子上的“安”字都亮起金光。
“这是……认主了?”墨尘挠挠头,看着那些船钉自动排列成阵,在舱室中央形成个小小的护罩,“看来它是认可咱们了。”
李屿风捡起地上的羊皮纸,展开后发现剖面图上的红圈处,赫然是个与阴傀门主令牌上相同的印记。“阴傀门从百年前就开始搞鬼了。”他将镇魂钟收好,“这东西能镇压水煞,说不定能对付阴傀门的邪术。”
凌霜看着那堆船钉组成的护罩,冰眸里闪过一丝明悟:“这护罩能挡住阴煞,我们可以从这里休整一下,再去火车站。”
墨尘却突然指着舱室的另一头,那里的墙壁在怨灵消散后露出个暗门,门上刻着和火车站钟楼相同的纹路:“你们看,这还有条密道,直通岸边!”
李屿风走到暗门前,指尖抚过那些纹路,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阴气——和之前在沉船入口感受到的一模一样。“看来阴傀门主早就知道这条密道,火车站的埋伏,恐怕就是冲着这镇魂钟来的。”
话音刚落,暗门外传来隐约的脚步声,伴随着铁链拖地的“哗啦”声。墨尘的罗盘再次飞起,指针疯狂抖动,指向暗门的方向,盘面上浮现出三个字:
“强化傀!”
李屿风握紧铜钱剑,与凌霜、墨尘交换了个眼神。镇魂钟刚到手,阴傀门就追来了,这废弃火车站的钟楼,怕是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凶险。而那暗门外的强化傀,或许就是阴傀门主给他们准备的“见面礼”。
暗门上的纹路开始发光,与李屿风怀里的镇魂钟产生了奇妙的共鸣,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