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屿风刚稳住身形,就被眼前的景象攥紧了心脏。祠堂地下的空间比想象中宽敞,密密麻麻的牌位从地面一直堆到穹顶,绿光从牌位缝隙里渗出来,在空气中织成一张冰冷的网。那些模糊的脸贴在牌位上,眼睛是两个黑洞,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晓晓颈后裂开的纹路,嘴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响,像是在期待一场盛宴。
“师哥……它们在看我……”苏晓晓的声音带着哭腔,往李屿风背上缩得更紧,颈后的暗红纹路烫得惊人,那道裂缝已经扩大到指甲盖宽,黑血渗出的速度越来越快,滴在地上的血珠落地即化,变成一只只指甲盖大的虫子,争先恐后地往牌位堆里钻。
李屿风挥起铜钱拍向最近的一只虫子,金光闪过,虫子瞬间化为灰烬,可更多的虫子从血珠里涌出来,顺着牌位的木纹往上爬,所过之处,绿光竟变得浓郁了几分。
“别乱动!”李屿风压低声音,注意到那些牌位上的名字正在慢慢变化——原本刻着的“王某某”渐渐模糊,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扭曲的符号,和苏晓晓颈后纹路裂开处露出的符号一模一样。
他突然想起玄机子刚才的叮嘱,赶紧把碰倒的“王秀莲”牌位扶正,指尖刚碰到牌位边缘,就像被烙铁烫了一下,一股阴寒刺骨的凉意顺着指尖窜上来,眼前瞬间闪过幻象:山洪暴发的夜晚,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个颈后有纹路的小女孩冲进祠堂,将一枚铜铃塞进女孩怀里,又在她颈后贴了张黄色的符纸,随后转身用身体挡住涌进来的黑水,最后被卷进黑暗里……
“师哥!”苏晓晓的尖叫将李屿风拽回现实,他猛地抬头,发现那些牌位上的绿光正顺着虫子爬过的轨迹往苏晓晓身上蔓延,像一条条绿色的藤蔓,已经缠上了她的脚踝。而她颈后的裂缝里,竟隐约能看见一颗跳动的、黑色的“心脏”。
“锁灵纹快撑不住了!”李屿风咬着牙解下腰间的铜钱串——这是他出发前玄机子硬塞给他的,说是用一百枚历代铜钱串成的,专克阴邪。他将铜钱串往苏晓晓颈后一甩,铜钱瞬间绷直,形成一道金色的屏障,将绿光挡在外面。
可那些牌位上的脸却变得焦躁起来,开始疯狂地撞击牌位,发出“砰砰”的声响,整个地下空间都在摇晃,落下的灰尘里混着细小的黑色虫子。
“它们想让‘种子’破壳!”李屿风突然明白过来,那些虫子根本不是在逃跑,而是在给牌位里的东西“喂食”,而苏晓晓颈后的“种子”,恐怕就是阴傀门埋在她灵体里的东西,一旦破壳,她的灵体就会被牌位里的怨魂吞噬干净。
这时,苏晓晓怀里的铜铃突然自己响了起来,清脆的铃声穿透嘈杂的撞击声,那些绿光藤蔓竟像被烫伤般缩回了几分。李屿风眼睛一亮,这铜铃果然和修补锁灵纹的金线有关!他赶紧从苏晓晓怀里摸出铜铃,用力摇晃起来。
铃声越来越急,那些牌位上的脸开始痛苦地扭曲,绿光也暗淡了不少。可苏晓晓颈后的裂缝却裂得更开了,那颗黑色的“心脏”跳得越来越快,甚至能听见“咚咚”的声响。
“师哥,我好难受……像有东西要从脖子里钻出来……”苏晓晓的声音带着哭腔,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,四肢上浮现出和颈后一样的暗红纹路,像蛛网般蔓延。
李屿风急得满头大汗,突然瞥见墙角有个不起眼的石台,上面摆着个褪色的红布包。他冲过去一把掀开,里面竟是一本泛黄的日记和半截断裂的桃木剑。日记的封面上写着“守祠人日志”,翻开第一页,字迹潦草却有力:
“阴傀门的‘种灵术’太歹毒,竟将怨气凝结的种子埋进活人的锁灵纹里,待种子吸收足够灵体,便能养出‘阴傀王’的容器……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说,她女儿的锁灵纹是天生的‘灵锚’,能镇住这祠堂的怨魂,可我看她偷偷给孩子戴铜铃,怕是没说真话……”
李屿风的心跳漏了一拍,往下翻:“山洪要来了,白大褂把孩子藏进地下室,自己引着阴傀门的人往山里跑,说要炸掉他们的祭坛……她还给我留了张符,说若孩子颈后纹路裂开,就用符点燃桃木剑,或许能逼退种子……”
“符呢?”李屿风急忙往后翻,却发现后面的纸页都被水泡烂了,只剩下最后一页画着个简易的符文,和铜铃上的花纹一模一样。
“原来凌霜师姐早有准备!”李屿风抓起那半截桃木剑,又看了看手里的铜铃,突然想起刚才幻象里白大褂贴在女孩颈后的符纸——那符纸的边角,似乎就有铜铃花纹的印记!
他立刻将铜铃按在苏晓晓颈后的裂缝旁,又捡起地上的一块尖锐石片,划破手指,将血滴在铜铃上。鲜血渗入铜铃的纹路,瞬间亮起和锁灵纹金线一样的光芒,顺着裂缝往里面钻。
“啊——”苏晓晓疼得叫出声,颈后的黑色“心脏”猛地收缩了一下,那些暗红纹路也停滞了蔓延。牌位上的脸发出愤怒的嘶吼,绿光再次暴涨,疯狂地撞击着铜钱串形成的屏障。
“就是现在!”李屿风抓起半截桃木剑,用尽力气将铜铃往裂缝里按了按,“晓晓,忍着点!”他将日记最后一页的符文凑到铜铃边,借着铜铃的金光点燃——奇怪的是,符文没有化成灰烬,反而化作一道金纹,顺着铜铃钻进了裂缝。
“嗡——”
铜铃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,李屿风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铜铃传来,差点握不住。苏晓晓颈后的裂缝开始剧烈收缩,那颗黑色“心脏”发出凄厉的尖啸,无数黑色的丝线从裂缝里被扯出来,缠在铜铃上,很快就被金光烧成了灰烬。
牌位上的绿光瞬间黯淡下去,那些脸也变得模糊,最后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。地下空间不再摇晃,只剩下铜铃余震的嗡嗡声。
李屿风瘫坐在地上,大口喘着气,看着苏晓晓颈后的裂缝慢慢合拢,暗红色的纹路渐渐褪去,只留下淡淡的印记,像片浅粉色的枫叶。她已经昏睡了过去,呼吸却平稳了不少,脸上的痛苦神色也消失了。
他捡起那本日志继续翻看,后面模糊的字迹里能辨认出“白大褂姓凌”“铜铃是‘灵引’”“种子怕至亲血”等字眼。李屿风这才明白,凌霜师姐给苏晓晓铜铃,根本不是简单的修补锁灵纹,而是早就知道种子的存在,一直在等一个能救苏晓晓的机会。
而自己刚才情急之下滴的血……李屿风摸了摸手指上的伤口,突然想起玄机子之前说过,他爷爷是守门人,血脉里带着阴阳界的气息。难道这就是日记里说的“至亲血”?
这时,头顶传来玄机子的声音,带着喘息:“屿风?你们没事吧?我把外面的阴傀解决了,快上来!”
李屿风赶紧把日志和半截桃木剑塞进怀里,背起还在昏睡的苏晓晓,仰头喊道:“师傅,我们没事!这就上去!”
往上爬的时候,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牌位,它们已经恢复了普通的样子,绿光尽散,只是在最底层的牌位中,有一个崭新的牌位,上面没有名字,只有一个小小的铜铃印记。
李屿风心里一动,加快了攀爬的速度。他知道,阴傀门的阴谋还没结束,那个“阴傀王的容器”说法,像根刺扎在他心里。但此刻看着苏晓晓平稳的睡颜,他握紧了怀里的铜铃——不管未来有多少麻烦,他都得护好这个颈后有枫叶印记的女孩。
毕竟,他现在也是半个“守祠人”了。而守祠人的日志里,还夹着一张没被水泡烂的照片,照片上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个小女孩,背景是山神庙,女人的笑容里,藏着和凌霜师姐一模一样的坚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