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砚辞看着她这副睡眼惺忪、却强撑着关心他的模样，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，一种陌生而温热的暖流无声地蔓延开来。
他下意识地、极其顺从地应了一声：“嗯。”
得到他肯定的答复，沈珠玥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，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松开。
她毫无影象地打了个巨大的哈欠，眼泪都飙了出来，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。
然而，她并没有立刻回卧室，而是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，迷迷糊糊地晃进了厨房。
看她摇晃的身影，他都担心她半路摔倒。
不一会儿，孟砚辞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——淘米声，加水声，电饭煲被按下的“啪嗒”声。
过了一会儿，她又晃了出来，眼睛几乎要闭上，凭着记忆摸到沙发附近，对着他的方向含糊不清地嘟囔：“厨房……煮了粥……你等会儿自己……吃点再走……洗漱用品在这个储物柜，你自己找。”
说完这句，她仿佛最后的电量耗尽，再也没力气多说一个字，像个游魂一样飘向自己的卧室，嘴里发出最后的呓语：“困死了……千万别吵我……天塌了都等我睡醒……”
“不然……后果很严重！”
话音未落，卧室的门就被她轻轻带上，里面传来一声身体陷入柔软床铺的细微声响，随后便再无声息。
她这段时间拍戏没日没夜，身体本就疲惫到了极点，昨晚又折腾了大半夜，现在她唯一的念头就是睡到天荒地老。
谁都别想让她清醒过来。
随着她的离开，客厅里重新安静下来，只剩下阳光和空气中细微的尘埃在跳舞，以及从厨房隐约传来的电饭煲轻微的“咕嘟”声和渐渐弥漫开的米粥清香。
孟砚辞有些惆怅，独自坐在沙发上，环顾着这个狭小却充满了生活痕迹的空间。
心情很微妙。
沙发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，地毯上还有一个她刚才睡出来的浅浅印子。手背上药膏带来清凉的镇痛感，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微凉的触感。
他活了三十二年，习惯了被敬畏，被依赖，被索取，甚至被憎恨。
却很少，或者说几乎从未有过，被人这样……自然而亲近地照顾过。
甚至在她自己困得几乎神志不清的时候，还记得去给他煮上一锅粥。
不是因为他是孟砚辞，不是因为他拥有的财富和权势，似乎仅仅是因为……他恰好需要，而她恰好愿意。
这种纯粹而不带任何目的的关怀，对他而言，陌生得令人心悸，又温暖得让人贪恋。
那股莫名的暖流再次在他心口涌动，酥酥麻麻的，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、难以用精准词汇形容的熨帖和安宁。
他低头，看着自己被妥善包扎的手，又抬眼望向那扇紧闭的卧室门，目光深沉而复杂。
厨房里粥的香气越来越浓，渐渐向客厅蔓延，所有米香让人流连忘返。它像一个温暖的拥抱，将他紧紧包裹起来。
他想就这样直到天荒地老。
———
陈默接到老板通知，让他早上直接到苑东路172号梅林花园楼下接他。
一个陌生的地址。
当他按照导航找到这个明显有些年头的居民小区时，体内的八卦雷达各种扫射，心中满是诧异。心里涌现十万个为什么。
老板怎么会来这种地方？而且，当他看到那辆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黑色迈巴赫时，更确定了——车顶上还有几片掉落的树叶和未干的晨露，这明显是在这里停了一整夜的迹象。
一个荒谬又大胆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：“难道……这里就是那个让老板最近行为反常的‘小妖精’的住所？！”
陈默被自己的猜想惊得倒吸一口凉气，赶紧四下张望，生怕被狗仔拍了去。
自从上次老板隐秘地上过一次娱乐新闻后，就有不长眼的狗仔来偷拍他，所以他这个助理还要兼顾侦查能力，网络上务必不能再出现老板的桃色绯闻。
楼上公寓内，孟砚辞慢条斯理地喝完了那碗温度刚好的白粥，空荡的胃里暖和了许多，连带着人也精神了不少。
他起身，极其自然地将碗筷拿到厨房，打开水龙头，仔仔细细地清洗干净，擦干，放回碗柜原位。
甚至还顺手用抹布将料理台和他昨晚可能碰到的地方都擦拭了一遍。
做完这一切，他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小的客厅，似乎想让它恢复成他来之前的模样，不留下任何打扰的痕迹。
他走到沈珠玥紧闭的卧室门前，脚步顿住。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，想要敲门告别，至少说声谢谢。
然而，指尖即将触碰到门板的瞬间，他脑中清晰地回响起她之前困极了的呓语：“困死了……别吵我……天塌了都等我睡醒……”
那只抬起的手，在空中停顿了几秒，最终还是缓缓地、无声地落了下来。
算了，不吵她了。
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扇门，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里面那个睡得正沉的人。
然后，他转过身，极其轻微地、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地打开公寓门，又同样小心地将其关上，锁舌归位的“咔哒”声轻不可闻。
楼下，陈默正襟危坐地在车里等着，脑子里已经上演了无数个版本的“霸总娇妻藏娇老破小”的狗血剧情。
当他看到自家老板从那栋老旧的单元门洞里走出来时，视觉和心理受到了双重冲击！
他家身价数千亿、出入顶级豪宅和私人庄园的老板，居然从这种看起来比他这个打工族租的房子还要陈旧的地方走出来？！
而且，身上穿的明显还是昨天那套西装，虽然依旧笔挺，但细看能发现一些细微的褶皱！
“不对啊！这剧本不对啊！”陈默内心疯狂呐喊：
“金屋藏娇不都该藏在顶级豪宅或者秘密别墅吗？藏在这种地方算怎么回事？！”
“难道……那位‘小妖精’的魅力已经大到能让老板纡尊降贵到这种地步了？！来这体验普通人的生活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