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把噼啪作响,将路口照得亮如白昼。真正的巡检司官兵阵列森严,钢刀出鞘,弩箭上弦,与疤脸男一行假冒官差的黑衣人形成了紧张的对峙。
空气仿佛凝固了,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声响和双方粗重的呼吸声。
疤脸男脸色铁青,他万万没想到,张疤脸这个本该被灭口或者关押的莽汉,竟然能搬来真正的官兵!而且看这阵势,来的还是柳林镇巡检司的主力!
“王巡检!”疤脸男强作镇定,对着为首的武官拱了拱手,试图蒙混过关,“我等正在追捕一伙流窜的江洋大盗,惊扰了王巡检,还请行个方便。”
那被称为王巡检的武官,是个面色黝黑、眼神精悍的中年人。他目光如电,扫过疤脸男及其身后那些虽然穿着官差服饰,但气质彪悍、眼神闪烁的手下,又看了看被他们夹在中间、脸色苍白的沈清辞,最后落在浑身是血却昂然挺立的张疤脸身上。
“江洋大盗?”王巡检声音洪亮,带着质疑,“本官怎么听说,是你们在悦来客栈无故拿人,形迹可疑?而且,这位壮士,”他指向张疤脸,“指控你们冒充官差,绑架勒索!”
张疤脸立刻大声吼道:“王巡检!就是他们!他们根本不是官差!在客栈就要拿我们,还杀了我的兄弟!这位夫人是被他们挟持的!”他虽不知沈清辞具体计划,但看到她被对方控制,立刻出言指证。
疤脸男心中一沉,知道事情要糟。他眼神一厉,恶向胆边生,猛地抽出腰刀,指向王巡检:“王胖子!给你脸不要脸!识相的赶紧滚开,否则别怪老子刀下无情!”
他这是彻底撕破脸了,准备硬闯!
王巡检闻言,不怒反笑,只是那笑容里充满了冷意:“好!好的很!在本官的地盘上,冒充官差,杀人绑票,还敢威胁本官!弟兄们,给我拿下这群胆大包天的匪类!”
“杀!”巡检司官兵齐声怒吼,如同猛虎出闸,冲向疤脸男一行人。
“护住令牌!”疤脸男也知道到了生死关头,狂吼一声,指挥手下迎战。他特意分出两人紧紧看住沈清辞,显然那令牌至关重要。
刹那间,路口变成了血腥的战场!真正的官兵与假冒的官差厮杀在一起,兵刃碰撞声、怒吼声、惨叫声响成一片。
被两名黑衣人挟持的沈清辞,心中焦急万分。混战一起,流矢横飞,她和萧景琰的处境更加危险!她必须尽快脱身!
她目光急扫,看到挟持自己的两名黑衣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战局,似乎有些分神。她悄悄将手伸入药囊,摸出了两枚淬了麻药的细针。
就在一名黑衣人因同伴被官兵砍倒而微微侧目的瞬间,沈清辞手腕猛地一抖!
“嗖!嗖!”
两枚细针精准地刺入了两名黑衣人的颈侧穴道!
两人身体一僵,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,随即软软地倒了下去。
沈清辞立刻挣脱,毫不犹豫地朝着路边黑暗的草丛扑去!
“那女人跑了!”混战中有人瞥见,大声惊呼。
疤脸男闻言,百忙中回头一看,只见沈清辞的身影即将没入黑暗,他气得目眦欲裂:“抓住她!夺回令牌!”
几名黑衣人试图脱离战团追击沈清辞,却被悍勇的巡检司官兵死死缠住。
沈清辞跌跌撞撞地冲进草丛,几乎是同时,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从黑暗中伸出,将她猛地拉到一个土坡之后。正是潜伏已久的萧景琰!
“没事吧?”萧景琰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喘息和担忧。
“我没事!”沈清辞急促地说道,将令牌塞回他手中,“快走!趁乱离开!”
然而,就在他们准备借着夜色和混乱逃离这是非之地时,战场上的形势再次发生了变化!
疤脸男一行人虽然凶悍,但人数和装备均不如真正的官兵,很快便落入了下风,死伤惨重。疤脸男自己也被王巡检一刀劈在肩头,鲜血淋漓。
“撤!快撤!”疤脸男知道事不可为,发出凄厉的呼喊,带着残余的几名手下,朝着镇外另一个方向溃逃。
王巡检并未深追,他下令部下清理战场,救治伤员,同时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,显然在搜寻着什么。
张疤脸快步走到王巡检面前,指着沈清辞和萧景琰消失的方向:“王巡检,那边!那位夫人和她的同伴往那边去了!他们是好人,是被那些匪类追杀的!”
王巡检点了点头,却没有立刻派人去追,而是沉吟了片刻。他并非蠢人,今晚的事情处处透着古怪。那伙匪徒训练有素,不像寻常贼人。那个持有神秘令牌的女子,以及她口中需要护送去京城的“夫人”……还有张疤脸这群明显也是外来者的身份……
这一切,都指向一个可能——他卷入了某种远超他职权范围的、巨大的漩涡之中。
“张壮士,”王巡检看向张疤脸,语气严肃,“你可知那两位究竟是何身份?那令牌,又代表着什么?”
张疤脸愣了一下,挠了挠头,含糊道:“这个……俺也不清楚,但肯定是顶天的大人物!是好人!王巡检,您可得救救他们啊!”
王巡检眉头紧锁,心中权衡利弊。救,可能惹上未知的大麻烦;不救,若对方真是了不得的人物,日后追查起来,他恐怕也难辞其咎。
而此刻,躲在土坡后的萧景琰和沈清辞,也听到了张疤脸与王巡检的对话。
“景琰,这个王巡检……似乎有所顾虑。”沈清辞低声道。
萧景琰点了点头,他同样看出了王巡检的犹豫。这是一个机会,也可能是一个陷阱。
“我们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他身上。”萧景琰沉声道,感受着体内药力正在消退,虚弱和剧痛再次席卷而来,“必须尽快离开。”
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,打破了夜的宁静!只见镇子方向,三骑快马飞奔而来,马上骑士身着普通的百姓服饰,但动作矫健,眼神锐利。
为首一人勒住马缰,目光迅速扫过战场和王巡检等人,最后落在了萧景琰和沈清辞藏身的土坡方向,他举起手,做了一个奇特的手势。
萧景琰看到那个手势,眼中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光彩!那是影卫之间最高级别的识别暗号!
“是影卫!”萧景琰低呼出声,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几分。
沈清辞也松了一口气,影卫的到来,意味着他们终于联系上了自己人!
那三名影卫翻身下马,径直走到王巡检面前,亮出了一面黑色的、刻着暗纹的腰牌。
王巡检看到腰牌,脸色顿时一变,态度立刻变得无比恭敬:“原来是……上差!”他虽不认识影卫,但这腰牌代表的权势和地位,他心知肚明。
为首的影卫声音冰冷,不带丝毫感情:“王巡检,今晚之事,乃最高机密。你所见所闻,务必守口如瓶,若有泄露,格杀勿论!现在,带你的人,立刻清理现场,然后撤回巡检司,不得再插手此事!”
“是!是!下官明白!”王巡检冷汗涔涔,连忙躬身领命,不敢有丝毫怠慢,立刻指挥手下拖着同伴和匪徒的尸体,迅速撤离了现场,连张疤脸也被他客气地“请”走了。
转眼间,刚才还厮杀震天的路口,就只剩下三名影卫,以及从土坡后缓缓走出的萧景琰和沈清辞。
“臣等救驾来迟!请陛下、娘娘恕罪!”三名影卫看到萧景琰和沈清辞的狼狈模样,尤其是萧景琰苍白如纸的脸色,立刻单膝跪地,声音中带着惶恐与自责。
“起来吧,你们来得正好。”萧景琰虚抬了一下手,声音疲惫却带着一丝欣慰,“京城情况如何?太子怎么样了?”
为首的影卫抬起头,快速禀报:“陛下,京城局势紧张,流言愈演愈烈,康王叔等人活动频繁。太子殿下……情况危急,太医们已束手无策,言……恐就在这三五日内……”
尽管早有心理准备,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,萧景琰和沈清辞还是如遭重击,身体同时晃了晃。
“三五日……”萧景琰喃喃道,眼中充满了血丝和刻骨的仇恨。他猛地抓住影卫的手臂,“可有林婉儿的消息?!”
影卫摇头:“属下无能,尚未查到林氏确切下落。但其党羽在京畿乃至京城内部活动频繁,似乎……在酝酿更大的动作。根据零星线索推断,她很可能……已经秘密潜入京城!”
萧景琰拳头骤然握紧,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。潜入京城?好啊!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!
“陛下,您的伤势……”影卫担忧地看着萧景琰。
“无妨!”萧景琰强行站直身体,压制住翻腾的气血,“立刻准备,以最快的速度,秘密回京!”
“是!”影卫领命,其中一人立刻吹了一声口哨,片刻后,从黑暗中又驶出了一辆看起来毫不起眼、却异常坚固的马车。
“陛下,娘娘,请上车!由此往东三十里,有我们的一处秘密据点,可以在那里换马歇息,然后直驱京城!”
萧景琰和沈清辞在影卫的搀扶下,迅速登上马车。马车内部虽然简陋,却铺着厚厚的软垫,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。
马车在夜色中启动,在三名影卫的护卫下,朝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。
车内,沈清辞立刻为萧景琰检查伤势,喂他服下固本培元的药物。萧景琰靠在车壁上,闭目调息,争取在到达据点前恢复一丝力气。
然而,马车刚驶出不到十里,在经过一片密林时,驾车的影卫突然猛地一拉缰绳!
“吁——!”
马车骤然减速。
“怎么回事?”萧景琰猛地睁开眼。
车外传来影卫紧张的声音:“陛下,前方道路被乱石和断木堵死!有埋伏!”
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,道路两侧的密林中,响起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机括声!
“咻咻咻——!”
无数支弩箭,如同飞蝗般,从林中暴射而出,瞬间笼罩了马车及其周围区域!这埋伏,远比柳林镇的更加致命和精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