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窟深处的青铜古灯,京城之中的致命反击。萧景琰在遗迹中发现关键线索,而沈清辞则面临着政敌更加疯狂的反扑。
冰窟内寂静无声,只有温泉水汩汩流动的细微声响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盏静静放置在阶梯入口处的青铜油灯上。它样式古朴,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,灯盏内凝固的暗红色物质在冰晶折射的微光下,显得格外诡异。
邢风快步上前,仔细检查油灯周围,确认没有机关陷阱后,才小心地将其拿起,递给萧景琰。
\"爷,这灯...似乎已经熄灭很久了。\"
萧景琰接过油灯,入手冰凉沉重。他轻轻拂去表面的冰霜,露出下面斑驳的铜锈。灯盏内的暗红色物质确实已经完全凝固,用手指轻触,坚硬如石。他凑近细闻,除了铜锈和冰雪的气息,似乎还隐隐有一丝极淡的、难以形容的腥气。
\"这不是普通的灯油。\"萧景琰沉声道,目光锐利地扫过灯盏内壁,那里似乎刻着一些极其细微的纹路,\"倒像是...某种混合了特殊物质的血浆。\"
此言一出,周围的影卫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。用血做灯油?这到底是什么邪门的仪式?
萧景琰的心却猛地一跳。他想起了沈清辞提到的楚家使命——\"镇守龙渊,守望古灯\"。难道这就是那盏需要世代守护的古灯?可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?是被人移动至此,还是...这里本就是守护之路的一部分?
\"守灯人...\"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,目光投向那条向下延伸的、刻满符文的阶梯。这一切,似乎都在那人的算计之中。
\"爷,要下去吗?\"邢风看着那幽深向下的阶梯,眉头紧锁。这条阶梯看起来比之前的通道更加古老,石阶边缘已被岁月磨得圆滑,上面覆盖着一层薄冰,湿滑难行。
萧景琰没有立刻回答,他举起油灯,借着洞顶冰棱折射的光,仔细辨认着阶梯墙壁上的那些古老符文。这些符文比石碑上的更加复杂,似乎记载着某种信息。他虽不能完全读懂,但其中几个反复出现的符号,与沈清辞描述中\"燃灯古木\"的图腾极为相似!
\"燃灯古木...其心如灯芯,可燃,可解百邪...\"沈清辞虚弱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回响。
萧景琰眼中闪过一丝明悟。难道这古灯需要燃灯古木的树心作为灯芯才能点燃?而点燃之后...会发生什么?是找到龙渊的钥匙,还是...会引发什么不可预知的后果?
\"我们时间不多了。\"萧景琰将油灯小心地收进行囊,\"翊儿等不起。既然走到了这里,就没有回头路。邢风,安排两人在此留守,接应后续(虽然希望渺茫)。其余人,随我下去!\"
他率先踏上了那条湿滑的阶梯。石阶很窄,仅容一人通过,两侧是打磨光滑的冰壁,上面的符文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现,仿佛无数只眼睛在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而冰冷的气息,越往下,温度似乎越低,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即便隔着厚厚的皮袄也能清晰感受到。
阶梯蜿蜒向下,仿佛没有尽头。不知走了多久,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的景象——阶梯到了尽头,连接着一个更为广阔的地下空间。而在这个空间的入口处,他们发现了几具被冻僵的、穿着北狄服饰的尸体!尸体保存完好,表情扭曲,似乎死前经历了极大的恐惧,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明显外伤,像是被瞬间冻毙的。
\"是北狄的探子!\"邢风检查后确认,\"死了不超过十天!他们果然也找到了这里!\"
萧景琰面色凝重。北狄人死在这里,说明他们也没能真正深入。前方究竟有什么样的危险?
他示意众人提高警惕,小心翼翼地踏入这个新的空间。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冰裂谷底部,两侧是高达数十丈的冰壁,头顶只有一线天光透入,照亮了谷底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。而就在这片区域的中央,生长着一棵极其怪异的\"树\"。
它通体漆黑,如同焦炭,枝干扭曲虬结,没有任何叶片,形态狰狞可怖。最奇特的是,它的树干中间似乎是中空的,隐约可见内部有类似纤维的结构,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一种暗沉的光泽。
\"鬼木!\"一名影卫低呼出声,\"和黑水镇那些老猎户描述的一样!\"
难道这就是...燃灯古木?萧景琰心中震动,快步上前。越是靠近,越能感受到这棵树散发出的那种死寂与古老的气息。它不像活物,更像是一件历经万古的雕塑。
他走到树前,伸手触摸那漆黑的树干,触手冰凉坚硬,果然如同金属。他的目光落在树干中空的部分,那里面的纤维结构,确实很像...灯芯。
\"取工具,小心截取一段树心。\"萧景琰下令。无论这是不是真正的燃灯古木,这都是他们目前找到的唯一线索。
然而,就在影卫拿出特制工具,准备动手时,异变陡生!
\"嗖!嗖!嗖!\"
数支淬毒的弩箭,毫无征兆地从两侧冰壁的阴影处激射而出,目标直取正在研究古木的萧景琰!
\"护驾!\"邢风怒吼,挥刀格挡。
几乎同时,数十名身着白色伪装服的身影,如同鬼魅般从冰壁的缝隙和积雪中跃出,手持弯刀,无声无息地扑杀过来!他们的装扮和身手,与之前在鬼哭峡外伏击他们的那批杀手如出一辙!
\"又是他们!阴魂不散!\"邢风咬牙切齿,与影卫们瞬间与敌人战作一团。
这一次,对方显然有备而来,人数更多,而且对这里的环境极为熟悉,利用冰裂谷复杂的地形不断发起偷袭,战术刁钻狠辣。
萧景琰拔出龙泉剑,剑光闪烁间逼退两名试图近身的杀手。他的心思却不在眼前的战斗上。这些杀手一而再再而三地精准伏击,说明他们的行踪一直在对方的掌握之中。是守灯人?还是...队伍里有内奸?
战斗异常激烈,影卫们虽然个个精锐,但在对方早有准备且占据地利的情况下,渐渐落于下风,不断有人受伤倒地。
\"爷!这样下去不行!我们护着您先撤!\"邢风浑身是血,大部分是敌人的,也有他自己的,他嘶声喊道。
撤?往哪里撤?后面是绝路,前面...萧景琰看了一眼那棵近在咫尺的燃灯古木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他不能退!翊儿还在等着解药!
就在这危急关头,一阵奇异的、仿佛吟唱般的低沉声音,突然在冰裂谷中回荡起来。那声音古老而晦涩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,仿佛来自远古的呼唤。
随着这吟唱声响起,那些正在疯狂进攻的杀手动作猛地一滞,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。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那棵漆黑的燃灯古木,似乎对这吟唱声产生了反应,树干中空的部位,那些暗沉的纤维,竟然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、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的荧光!
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。
吟唱声越来越近,只见从冰裂谷的另一端,缓缓走来了两个人。正是之前曾在伏击中出现过的那两名神秘的、手持奇特手弩的白衣人!此刻他们依旧全身笼罩在白色伪装中,看不清面容,其中一人正低声吟唱着那古老的调子。
看到这两人,那些杀手的首领脸色大变,仿佛见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,毫不犹豫地打了一个撤退的唿哨。
剩余的杀手立刻放弃战斗,如同潮水般退去,迅速消失在冰壁的缝隙和阴影之中,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
转瞬之间,冰裂谷内只剩下萧景琰一行人、满地的狼藉和尸体,以及那两名神秘的白衣人。
战斗突兀地开始,又突兀地结束。影卫们持刀警惕地将萧景琰护在中央,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两名不速之客。
那两名白衣人停止了吟唱,燃灯古木散发的微弱荧光也随之熄灭,恢复了那死寂的漆黑。其中一人,目光透过伪装的缝隙,落在了萧景琰身上,然后用一种带着奇异口音、但还算清晰的中原官话说道:
\"外来的王者,你不该来这里。更不该...试图触碰圣木。\"
京城,永寿宫。
沈清辞刚刚送走杨廷和与周正,还没来得及喘口气,一个更坏的消息就如同惊雷般炸响——被软禁在府的礼部侍郎杜文渊,在写下血书后不久,竟在严密看守下,于书房内悬梁自尽了!现场还留下了一封遗书,内容依旧是喊冤,并直言自己是\"以死明志\",控诉\"奸佞当道,蒙蔽圣听\"!
\"自尽?\"沈清辞听到这个消息时,正在喝药的手猛地一颤,药碗险些脱手落地。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\"怎么可能?影卫是干什么吃的?!\"
前来禀报的影卫副统领跪在地上,额头冷汗直流:\"回娘娘,属下失职!杜文渊府内外皆有我们的人十二个时辰看守,绝无外人进入的可能。他...他是在密室中用衣带自尽的,等我们发现时...已经气绝多时。那封遗书...就放在书案上。\"
密室?衣带?沈清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。这绝不是简单的自尽!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!杜文渊一死,还是以这种\"以死明志\"的方式,之前那封血书和现在的遗书,就会成为砸向她最沉重的石头!死无对证,她之前出示的那些证据,在杜文渊的\"刚烈\"面前,反而会显得像是构陷忠良的伪证!
\"好...好狠毒的手段!\"沈清辞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不是害怕,而是极致的愤怒。为了扳倒她,对方竟然不惜牺牲掉杜文渊这样一颗重要的棋子!这背后的人,到底有多大的能量和决心?
\"娘娘,现在外面...已经传疯了!都说...都说杜大人是被逼死的,是...是娘娘您...\"云苓的声音带着哭腔,不敢再说下去。
沈清辞闭上眼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她能想象到现在外面的舆论会是如何汹涌。杜文渊一死,她瞬间就从受害者变成了逼死\"忠臣\"的\"奸妃\"!这一招,几乎将她逼入了绝境。
\"去,立刻将看守杜文渊的所有影卫隔离审查!还有,杜文渊府中的所有人,一个不许放过,给本宫仔细地查!本宫不信,会没有一点蛛丝马迹!\"沈清辞的声音冰冷如铁。
\"是!\"影卫副统领领命,匆匆离去。
沈清辞独自坐在空荡的殿内,只觉得浑身发冷。对手的反应如此迅速狠辣,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。她现在该怎么办?继续强硬镇压?还是...
她走到窗边,望着东宫的方向。太医刚刚又来禀报,太子的脉象已经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,恐怕...就在今夜了。
前有政敌以命相搏的构陷,后有太子性命垂危的噩耗...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向她倾轧而来。
陛下...臣妾...快要撑不住了...
她缓缓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,将脸深深埋入掌心,肩膀微微颤抖。自入宫以来,她从未感到如此无助和绝望。
然而,仅仅是片刻的软弱。她猛地抬起头,擦去眼角不自觉溢出的泪水,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。
不,她不能倒!她答应过陛下,要守住这个家!
她站起身,整理好凌乱的衣袍,对殿外沉声道:\"云苓,更衣。本宫要去...见太子最后一面。\"
无论结果如何,她都要陪在那个孩子身边。同时,她也要让那些躲在暗处的敌人看看,她沈清辞,绝不会被轻易打倒!
就在她准备前往东宫之时,一名心腹太监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,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,声音尖锐得变了调:
\"娘娘!娘娘!东宫...东宫传来消息!太子殿下...殿下他...他的手指动了!太医说,脉象...脉象好像稳住了些许!\"
什么?!
沈清辞如遭雷击,呆立当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