彭世凛着实佩服这少年的胆量,竟敢独自一人牵着牛上山。
同时,他也佩服这个年代父母的心态,竟能放心让这么小的儿子独自上山。
这少年不仅要负责放牛,还得砍树枝回去当柴草烧,这个年代的少年,生活着实艰辛。
彭世凛内心不禁感叹,自己虽说是地震遗留的孤儿,好在自己有国家抚养至成年,生活未曾吃过太多苦头,还能学习文化知识。
听到少年淳朴可爱的回答,彭世凛笑着说道:“既然这儿没有旁人,那我自然是在跟你说话。刚才的歌是你唱的吧?”
少年调皮地回应:“大哥哥,你刚刚都说没有旁人了,那歌肯定是我唱的呀。不然你觉得还能是谁呢?”
这少年伶牙俐齿,反应迅速,看来是个挺聪明的孩子。
“我还以为是哪位歌唱家在一展歌喉呢,没想到这么美妙的歌声竟出自你这位少年郎之口,真的太好听了!”
无论在何时何地,处于什么年代,也不论年龄与性别,只要听到夸赞自己的话,心里总会喜滋滋的,少年也不例外。
彭世凛继续说:“小兄弟,你居然还会用苏语唱这首歌,简直太厉害了!
好好把苏语学好,将来肯定会派上用场的。对了,小兄弟,你叫什么名字呀?”
“大哥哥,我叫韦家兴。我特别喜欢学习苏语,我现在读初二,已经学了快一年苏语了。
我能用简单的苏语与人交流,老师还夸我苏语说得好呢。”
少年说到这儿,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芒。
彭世凛称赞道:“真不错!哦,对了,你今天怎么没去上课呀?”
听到这句问话,韦家兴缓缓低下头,过了许久,才神色失落说道:
“大哥哥,我家里没钱交学费。我上面有两个哥哥、一个姐姐,下面还有弟弟妹妹,一家八口人,穷得叮当响。
不管我父母、大哥和二姐怎么拼命干农活,家里还是揭不开锅,实在没钱供我们读书。”
彭世凛:一家八口人?这个年代,确实存在越穷越生孩子的现象,家里有五六个孩子都属于正常的。
韦家兴接着说:“我三哥现在读初三,成绩还不错,家里就想着全力支持他,看他能不能考上中专,家里就有个出息的孩子。
而我下面的妹妹、弟弟也都在上学,家里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供我们所有人读书。”
彭世凛顿时明白了,处于中间位置的韦家兴,被家里当成了牺牲的对象。
不知为何,彭世凛心底竟涌起一股冲动,想要帮帮这位与自己有缘相遇,又好学聪明的少年。
“家兴,你想不想继续读书呢?”
“大哥哥,我当然想啊。可光想又有什么用,我又变不出钱来。没有钱交学费,学校是不会让我回去读书的。”
他的脸露出复杂表情,有失落难过,也有渴望上学的。
彭世凛认真地说:“要是我能让你交上学费呢?你不就可以上学?“
韦家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:“你?!”
这时,韦家兴似乎想到了什么,开口问道:
“大哥哥,你不是我们本地人吧,你说话的口音和我们不一样。有点像……”
韦家兴思索了片刻,才接着说道:“像老师家里收音机里播音员说的话。老师跟我们讲,那是标准的普通话。”
彭世凛微微一笑,说道:“嗯,我说的就是标准普通话。”
回想起前世,从小学到高中,教彭世凛的老师都是师范院校毕业,标准的普通话可是成为老师的基本的必要条件。
“标准的普通话!?”韦家兴满是羡慕地说:“我也希望能讲出一口流利的普通话。”
彭世凛鼓励道:“你连苏语都能学会,咱们的标准普通话,你肯定也能学会。
平时多读读报纸,多模仿收音机里播音员的发音就行。”
话一出口,彭世凛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,在这个年代,尤其在农村,拥有收音机的人家少之又少,收音机可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。
这时,他笑着说:
“家兴,你能用普通话介绍一下自己吗?让我听听你讲的普通话标准去到哪里?”
韦家兴落落大方地介绍起自己,像他这样敢于开口表达的人,都是学习语言的好苗子。
“大哥哥,你好。我叫韦家兴,今年十四岁,在隘子镇中学读初二……”
家兴的普通话中带着浓重的乡音。不过,彭世凛心里明白,粤省人在学习普通话的过程中,那种乡音确实很难彻底消除。
彭世凛:“家兴,你在学说普通话的时候,得先把现在的方言暂时彻底忘掉,这可是学习语言的绝佳方法。
你不是提到你老师有收音机吗?有时间你可以去老师那儿听听中央广播,模仿播音员的声音。
我相信,每个老师都盼着自己的学生能有出息。总之,只要你真心想学习,办法肯定比困难多。”
“大哥哥,我恐怕回不去学校了。我还欠着学校的钱呢……”
韦家兴低下头,声音带着几分沮丧。
彭世凛赶忙说道:“我刚才不是说了嘛,我来帮你交学费。而且以后你在学习上要是碰到什么难题,都能来找我。
不过,我帮你的这件事,你可不能告诉其他人。要是你家人发现了,你就跟他们说,是我见你热爱学习苏语,所以资助你上学。
但家兴啊,我可不是免费资助你,我需要你为我干点活儿。”
家兴眼睛一亮:“只要给工钱,我愿意干!”
毕竟他太想上学了,可学费是个绕不过去的坎儿。
“工钱肯定会给你的。中午你着急回家吗?”
他要雇佣家兴与自己一起摸山坑螺。
韦家兴一脸疑惑:“不着急回家呀。我带了两条番薯过来。”
彭世凛点点头:“那好,你就帮我干活吧。”
韦家兴更加疑惑了:“干活?现在吗?在这儿干什么活呀?是砍柴吗?”
“不是砍柴。你先把牛拴在树上吧,我怕它乱跑,到时候你找不到。咱们估计得干两三个小时的活儿呢。”
然而,韦家兴并没有按照彭世凛说的去把牛拴在树上,而是追问道:“你还没告诉我,到底要我干什么活儿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