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露露站在门口看了会儿,转身回来时,发现王磊和周延东都没怎么动筷子。
\"咋不吃了?\" 她笑着坐下,捧着自己的面碗喝了一口热汤。
王磊低声说:\"嫂子,要是真封路了,你家存粮够吗?\" 他知道家属院的粮食都是按人头供应的,每月凭票到供销社领,一般不会多存。
宁露露笑了笑:\"放心吧,我早有准备。\" 她指了指墙角的麻袋,\"那里面是我前阵子买的红薯干和玉米面,够吃一阵子了,再说就算真不够,不是还有部队食堂嘛。\"
她还有一个地窖里面装的满满的食物,再说她还有空间在呢,饿到谁都不会饿到她的。
周延东忽然说:\"嫂子,要是真缺粮食,我可以把我的口粮省下来给你。\" 他说得认真,眼睛瞪得圆圆的。
“嗯嗯,嫂子,俺的也给你。”
宁露露被两人逗笑了:\"傻不傻啊,你们的口粮够自己吃就不错了,再说哪能让你们省粮食给我。\" 她摸了摸王磊的头,他的头发硬邦邦的,像板刷,\"快吃面吧,一会儿真凉了。\"
两人这才重新拿起筷子,只是吃得没刚才那么香了。
窗外的雪越下越大,风卷着雪花打在窗纸上,发出沙沙的声响,煤炉里的火渐渐弱了下去,宁露露添了块煤,屋里又暖和起来。
吃饱喝足,宁露露又给两人冲了杯麦乳精,盯着两人全都喝光这才罢休。
\"嫂子,你一个人在家害怕吗?\" 王磊忽然问,他想起自己娘一个人在家的时候,总是晚上睡不着觉。
宁露露喝了一口碗里的麦乳精:\"不怕,左右邻居都有人,有啥事喊一嗓子都能听到。”
周延东点点头,放下碗,抹了抹嘴:\"嫂子,时候不早了,我们该回去了。\" 他看了看窗外,雪好像小了点,但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。
宁露露把两人的军帽递过来:\"路上慢点,注意脚下别滑着。\" 她往王磊手里塞了个布包,\"这里面是我做的馒头,你们带回去当明天的早饭。\"
王磊刚想推辞,就被宁露露按住了手:\"拿着吧,不是啥值钱东西。\" 她把两人送到门口,\"回去喝点热水暖暖身子,别冻着了。\"
“嫂子,我们知道了。”两人应着,牵着马,踩着厚厚的积雪往营区的方向走。
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,身后的灯光越来越远,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光点,在风雪中忽明忽暗。
宁露露关上门,转身收拾碗筷。
墙上的挂钟敲了八下,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她走到桌边,拿起信封,抽出里面的信纸。
成斯年的字还是那么龙飞凤舞,信上只说归期不定,让她自己多注意身体,还说已经托人从供销社买了些粮食,让她明天去拿。
宁露露把信纸折好,放进抽屉里的铁盒子里,那里面全是成斯年写的信,从结婚到现在,厚厚一沓,每一封她都能背下来。
窗外的雪又大了起来,风呜呜地叫着,像是有人在哭。
宁露露走到窗前,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,院子里的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,把墙角的柴火堆都盖住了。
远处营区的方向亮着几盏灯,在风雪中朦胧得像隔着层纱。
她打了个哈欠,把煤炉的封门关上些,又往炉子里添了块煤。
明天得早点起来扫雪,不然门口的路怕是不好走,还要去拿粮食,顺便问问秀妍姐她们要不要一起去供销社....
宁露露躺到床上时,窗外的雪还在下,不知过了多久,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
她梦见自己和成斯年院子里扫雪,他拿着扫帚,她拿着簸箕,两人笑闹着,把雪堆成一个大大的雪人。
雪人的脸上插着两根胡萝卜,在太阳底下亮晶晶的,像两颗星星。
第二天早上,宁露露是被敲门声惊醒的,她披衣起来开门,看见赵玉兰站在门口,脸色有些难看。
\"露露妹子,\" 赵玉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\"雪太大,公路被封了!县里的粮车进不来了!\"
宁露露愣住了,看向门外,天已经亮了,雪还在下,但比昨晚小了些,院子里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膝盖,远处的屋顶白茫茫一片,分不清哪里是屋顶,哪里是地面。
\"真的封路了?\" 她下意识地问,心里忽然沉了一下。
赵玉兰点点头,搓着冻得发红的手:\"刚才老李回来说的,说是全省好多地方都封路了,粮车都堵在路上了。\" 她往屋里瞅了瞅,\"你家存粮够吗?不够我那给你匀点。\"
宁露露点点头:“够的。”转身回屋,从墙角拖出那个麻袋:\"我这儿还有些红薯干和玉米面,先给嫂子拿去点?\"
赵玉兰连忙摆手:\"不用不用,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,让你也有个准备。\" 她忽然压低声音,\"听说部队食堂的存粮也不多,怕是撑不到月底。\"
宁露露的心又沉了沉,她看向墙上的日历,离过元宵节还有不到十天。
\"我知道了。\" 宁露露把麻袋重新放回墙角,\"玉兰嫂子不用跟我客气,没粮食了就来找我。\"
“哎,我知道。”赵玉兰笑着点点头:“秀妍妹子那边就拜托你传口信,我去和其他军嫂知会一声。”
“哎,嫂子,放心吧。”
赵玉兰走后,宁露露关上门,坐在桌前发了会儿呆。
她是不愁吃喝,但家属院那么多军属,营区那么多战士,食堂的存粮要是不够了,可怎么办?
她想起昨天王磊和周延东的样子,两个半大的孩子,正是能吃的年纪,要是食堂真的断了粮,怕是要饿坏了。
铅灰色的云层像浸了水的棉絮,沉沉地压在祁连山的脊梁上。
寒风裹挟着雪沫子立刻灌进来,呛得她缩了缩脖子。
“这雪怕是要下三天三夜。” 隔壁邢秀妍的声音隔着土墙传过来,带着柴火烟的味道,“俺家那口子刚从岗哨回来,说电话线都给冻住了,连县里的消息都传不过来。”
宁露露跟邢秀妍闲聊几句,转身进了厨房看向灶台。
锅里的玉米糊糊已经熬得发稠,她用木勺搅了搅,家家户户现在都在省吃俭用,等运输队送新的口粮来,她也不好做的太过,每天煮点玉米糊糊,等着没人的时候再进空间大吃一顿。
因此这一周不仅没瘦,反倒是有些圆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