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言年踏碎云端时，衣袍还带着婴儿期的柔软布料——那是守序用灵气临时凝的，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簌簌掉着棉絮。他刚适应少年的身形，走步时总下意识屈腿，被脑海里破界的声音笑了一路。
【主人，你走路跟踩猫似的！】破界的意识带着火烫的躁意，【直接纵焰气飞过去多快，青丘原的雾都快漫到灵河了！】
【别催。】守序的声音温和却坚定，【主人初掌本源，需稳住灵息。你听，仙域的灵脉在颤，有人来了。】
许言年抬眼。昆仑虚方向飘来团祥云，东华神尊立于云头，手里还握着那卷《鸿蒙遗录》，看到他时瞳孔骤缩，手里的古籍“啪”地掉在云上。
“你……”东华神尊的声音都发颤，“不过半日，竟已长成这模样？”他记忆里还是那个攥着守序发丝哭闹的婴儿，此刻却成了眉眼清俊的少年，眉心悬着金蓝交织的界瞳印记，站在云端时衣袂翻飞，竟有几分雪山客当年的影子。
许言年没接话。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半碎的襁褓，又抬眼看向东华神尊身上的云纹长袍——那袍子用仙域云锦织就，泛着柔和的灵光，比他这临时凝的衣袍体面多了。
“把你衣服给我。”许言年开口，声音是少年清朗的音色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东华神尊愣住了，以为自己听错了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【主人！抢他衣服干嘛？】破界的意识炸了锅，【要穿我给你凝件铁甲！比这软趴趴的袍子结实！】
【别胡闹。】守序轻声道，【主人是觉得衣不蔽体，失了界瞳的体面。东华神尊的袍子沾着仙域灵息，正好能掩住我们的气息，免得打草惊蛇。】
许言年没理会脑海里的争执，只是盯着东华神尊的长袍，指尖凝起缕金红焰气——不是破界的杀伐气，是他体内“镇”本源的暖焰，落在云端时烧出个小小的火圈。
东华神尊的脸瞬间沉了：“界瞳虽尊，也需懂礼。仙尊袍服岂容随意索要？”他抬手召来云气，挡在两人之间，神尊的威严散开来，压得云端都往下沉了沉。
许言年眉梢微挑。他左手一翻，掌心腾起簇黑红业火——那火不烫，却带着蚀骨的戾气，是“镇”剑本源里藏的杀伐余烬；右手凝出块冰蓝晶石，晶石上爬着淡蓝纹路，是“敕”剑本源的秩序之力，冷得能冻住灵脉。
他没把力量对准东华神尊，只是将业火与冰石往两边一抛。黑红火焰落在云阶上，瞬间烧出道焦痕，焦痕里竟泛着金光——是连仙域云石都能蚀穿的力道；冰蓝晶石砸在旁边的灵草上，草叶瞬间凝冰，连叶脉里流动的灵气都冻成了冰晶。
这不是破界或守序的力量，是他自己掌控的“镇”与“敕”的本源。
东华神尊的脸色彻底变了。他能感觉到那业火里的毁灭意，也能察觉那冰石里的禁锢力——这两种力量比千年前雪山客的双剑更纯粹，更霸道，根本不是个刚觉醒的少年该有的力道。
【主人这招够狠！】破界的意识带着笑，【早该这么治这老狐狸！】
【适可而止。】守序轻声提醒，【东华神尊若真翻脸，仙域的神将围上来，会耽误去青丘原的时辰。】
许言年没动，只是看着东华神尊，眼神里没什么情绪，却让神尊莫名发寒。过了片刻，东华神尊闭了闭眼，对身后的云华仙子道：“去取件新制的云锦袍来，要最大的尺寸。”
云华仙子愣了愣，连忙应声去了。
盏茶功夫，云华仙子捧着件月白长袍回来。许言年接过袍子，当着东华神尊的面穿上——袍子略长，拖在云端扫出淡淡的光痕，倒比他之前的碎襁褓体面多了。
“早知如此，何必逼我动手。”许言年理了理衣领，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件寻常事。他转身要走，路过旁边一根刻着符文的云石柱时，忽然抬手按了上去。
没有焰气，没有冰光，只是轻轻一掌。
可石柱却“嗡”地颤了起来，表面的符文瞬间黯淡，柱体深处传来细碎的裂响。东华神尊瞳孔骤缩——他能清晰地感应到，两道力量顺着许言年的掌心钻进石柱：一道是破界的焰纹之力，烧得石柱灵脉发烫；一道是“镇”的本源之力，正一点点崩解石柱的根基。
这小子……竟能在不动声色间，同时催动两道力量！
许言年没回头，身影化作道金蓝流光，往青丘原的方向去了。云端只留下东华神尊和那根微微发颤的云石柱。
“神尊……”云华仙子小声道，“界瞳这力量……”
东华神尊没说话，只是伸手按在石柱上。指尖刚触到石面，就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弹开——那是破界的焰气残留，竟还在灼烧石柱的灵脉。而石柱内部，“镇”的本源之力像蛛网似的蔓延，把千年不腐的云石都掐出了裂痕。
“他没动用守序的力量。”东华神尊的声音干涩，“也没引动‘敕’的本源……只凭破界与镇力，就有这般威力。”他想起《鸿蒙遗录》里的记载：“界枢一成，四域俯首。”当年他以为是夸张，此刻才知，那是真的。
云端的风忽然冷了。东华神尊望着许言年消失的方向，眼底闪过复杂的光——是忌惮，是惊惧，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。
而青丘原方向，许言年的身影正穿过弥漫的雾霭。他摸了摸身上的云锦袍，脑海里响起守序的声音。
【主人，东华神尊的袍子沾着探灵草的粉末，他在暗中标记我们。】
许言年指尖凝起缕淡蓝灵气，在袍角一拂——粉末遇着灵气，瞬间化作青烟散了。
【早知道。】他在意识里回应，【正好让他知道，我要去青丘原做什么。】
【主人是想引仙域看戏？】破界的声音兴奋起来，【好！烧了青丘原时，让他们好好看看！】
许言年没笑。他望着前方越来越浓的雾霭，雾里藏着妖族的妖气，还混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——是了尘的味道。他掌心的金红与淡蓝光晕渐渐亮了，比在仙域时更盛。
【快到了。】许言年轻声道，声音里没了之前的平淡，只剩冰冷的决绝，【守序，锁阵。破界，准备烧。】
【是，主人！】两道意识同时应道，金红与淡蓝的光在他脑海里亮得灼眼。
青丘原的雾霭翻涌得更急了，像是在畏惧，又像是在兴奋。一场迟到的复仇，终于要在这片被妖气浸染的土地上，拉开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