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流石引动石珠终极之力,定义幽冥渊隙永封,自身亦随之消散。那一战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大陆,也灼伤了所有目睹者的心神。消息传开,举世同悲,万灵恸哭。持续肆虐的魔秽失去了源头,在联盟的全力清剿下迅速溃败、消散,饱经创伤的世界,终于迎来了久违的、带着血泪的和平。
厚土宗为沈流石立起了衣冠冢,与历代祖师并列。外门宗主苍老了许多,每每望向那空寂的秩序殿,眼中满是痛惜与追忆。王长老更是时常对着沈流石曾居住过的洞府方向长吁短叹。整个宗门,乃至整个联盟,都笼罩在一层胜利却难言欢欣的氛围中。
然而,秩序的种子已然播下,便不会因播种者的离去而湮灭。
三年后。
厚土宗,外门广场。新一代的弟子们正在进行着例行的演法比试。他们施展的术法,虽不及沈流石那般言出法随、定义规则,却隐隐多了一种以往不曾有的严谨与协调,灵力运转更加高效,术法结构也更为稳定。这正是地脉联防网络普及、秩序理念潜移默化的结果。
高台之上,外门宗主与王长老看着台下朝气蓬勃的弟子,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真正的欣慰。
“流石若在,见此情景,想必也会欣慰吧。”王长老轻声道。
宗主默然点头,正要说话,神色却猛地一凝,霍然转头望向天际!
不仅是他,广场上所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,都在这一刻心生感应,齐齐望向同一个方向——那是大陆极西,万瘴古墟所在!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温和却浩瀚、仿佛与整个天地规则水乳交融的气息,正自那个方向缓缓苏醒,如同沉眠的巨人睁开了双眼。这气息他们并不陌生,那是……秩序的气息!却比三年前更加深沉,更加内敛,更加……无处不在!
“难道是……?!”宗主声音颤抖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知。
下一刻,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,一道青衫身影,自虚空中一步踏出,悄然出现在了广场上空。
依旧是那身朴素的青衫,依旧是那平静无波的面容。只是那双眸子,不再有混沌漩涡,也不再是冰冷的秩序之瞳,而是化为了两潭深不见底、仿佛倒映着星空运转、万物生灭的平静湖面。他周身没有任何灵力波动,仿佛一个凡人,但他站在那里,却仿佛就是这片天地的中心,是规则本身的化身。
“沈……沈师兄?!”
“秩序行者!是秩序行者!”
“他没死!他回来了!”
短暂的死寂之后,整个广场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与哭泣!无数弟子激动得难以自已,纷纷跪伏在地。
外门宗主与王长老更是老泪纵横,身形颤抖,几乎要站立不稳。
沈流石缓缓落下,站在宗主与王长老面前,看着他们苍老的容颜,眼中闪过一丝柔和。
“宗主,王长老,我回来了。”
他的声音平和,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。
“回来就好!回来就好啊!”宗主紧紧抓住他的手臂,激动得语无伦次。
沈流石目光扫过广场上激动的人群,扫过这熟悉的山门,微微一笑。他抬起手,对着广场中央那根测灵玉柱——当年他曾定义其为尘,后被宗门小心修复——轻轻一点。
没有光芒,没有声响。
但那玉柱之上,却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无数细密而和谐的秩序符文,其灵气流转效率瞬间提升了数倍,更隐隐与整个厚土宗的护山大阵、乃至更远处的地脉网络产生了共鸣!
举手投足,皆为序章。
他并未解释这三年的经历,也无人敢问。但他归来的消息,如同燎原的野火,瞬间传遍了整个大陆,带来了远比战胜魔秽更大的震动与希望!
他没有再担任任何职务,也没有插手联盟具体事务,只是偶尔在秩序殿中静坐,或者漫步于大陆各处,观察着这个正在新秩序下缓慢愈合、发展的世界。
他看到了曾经被魔秽侵蚀的土地重新焕发生机,看到了凡人与修士在新的规则下尝试共存,看到了无数年轻的面孔开始研习、理解并践行着“秩序”的理念。虽然仍有纷争,仍有私欲,但一种向好的、追求稳定与和谐的基调,已然奠定。
这一日,他来到了大陆最南端,一片新生的、由秩序之力净化后形成的翡翠森林。林间空地上,一群年轻的修士正在一位长者的带领下,学习如何引动地脉之力,安抚躁动的灵气,促进草木生长。他们手法稚嫩,却眼神专注,充满了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与责任。
沈流石隐去身形,在一旁静静看着,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欣慰。
这,便是他希望看到的。秩序,并非高高在上的律令,而是融入万物生长、众生繁衍的日常。它需要强大的力量来开辟,更需要一代代后来者,以智慧与仁心去维护、去发展。
薪火相传,方能不息。
他悄然离去,没有打扰这份宁静的传承。
数月后,他回到了厚土宗后山那口地灵泉眼旁。泉眼中的那缕大地灵魄已然壮大了许多,感应到他的到来,发出欢欣的波动。他盘膝坐下,心神与这缕灵魄,与脚下无边的大地,与这方世界的规则网络,彻底融为一体。
他能感觉到,世界正在缓慢地自我修复,规则因他之前的定义与牺牲而变得更加稳定。但同时,他也隐隐感知到,在那无尽虚空之外,在那幽冥渊隙曾经连接的方向,似乎还有着更加浩瀚、也更加危险的未知。
秩序之路,永无止境。
他缓缓闭上双眼,并非沉眠,而是进入了更深层次的悟道之中。他的意识仿佛化作了无形的秩序之网,与整个世界同呼吸,共命运,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,也等待着下一个可能到来的挑战。
青衫依旧,秩序长存。
而属于沈流石的故事,以及这方世界在秩序下的新篇章,还远未结束。
(本卷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