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枢城中央,天机广场。
广场以白玉铺就,广阔足以容纳十万人,地面铭刻着周天星辰图谱,与天空隐隐呼应。此刻,广场之上人头攒动,却无喧哗之声,一股肃穆而压抑的气氛笼罩全场。来自大陆各方的正道宗门代表,依实力与地位分区而坐,个个气息渊深,最低也是金丹修为,元婴老祖亦不在少数。高台之上,七道身影巍然端坐,气息如渊似海,正是七大顶级宗门的掌权者。
厚土宗席位位于中游靠前,外门宗主与王长老正襟危坐,神色凝重。沈流石则坐在他们身后,青衫朴素,气息完全内敛,混沌眼眸平静地扫视着全场,将各方势力的反应、强者气息、乃至细微的能量流动尽收眼底。秩序之瞳下,这片广场仿佛化作了一张由无数规则丝线与能量节点构成的巨网。
辰时正,钟鸣九响。
高台中央,一位身着星月道袍、面容清癯、仿佛与周遭天地融为一体的老者缓缓起身。他便是天机阁当代阁主——天机子,亦是此次盟约大会的发起者之一。
“诸位道友,”天机子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,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沧桑,“今日我等汇聚于此,非为论道,非为争雄,只为应对一场关乎我界存亡的——浩劫!”
他袖袍一挥,一面巨大的水镜在空中凝聚。水镜之中,景象变幻,赫然是大陆各处地脉被魔秽侵蚀、灵机枯竭、生灵涂炭的画面,更有那葬魔渊底,空间裂隙隐现、魔爪探出的恐怖一幕!虽然只是回溯的景象,但那浓郁的魔气与毁灭意志,依旧让在场不少修士脸色发白,心生寒意。
“此乃‘幽冥渊隙’!”天机子语气沉痛,“乃上古封印之地,连接另一方以‘混乱’为基的负面宇宙。如今封印松动,魔秽泄露,其代言者‘地渊教’肆虐,旨在彻底洞开渊隙,引魔主降临,使我界归于永恒黑夜!”
尽管早有猜测,但当天机子亲口证实“幽冥渊隙”与“负面宇宙”的存在时,广场上依旧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。这已非寻常正邪之争,而是世界层面的存亡之战!
“天机子道友,”一位身着青云剑袍、气息凌厉如剑的中年男子开口,乃是青云剑宗宗主,“既知浩劫根源,不知天机阁推演,可有应对之法?这幽冥渊隙,又该如何封印?”
此言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关切。
天机子目光扫过全场,最终,竟缓缓投向了厚土宗的方向,落在了那一直沉默的青衫身影之上。
刹那间,几乎所有目光都随着天机子的视线,聚焦于沈流石身上!好奇、探究、审视、质疑……无数道神识隐晦地扫来。
外门宗主与王长老顿时感到压力如山,脊背不由得挺直。
沈流石依旧平静,甚至未曾抬眼,只是淡淡地回望天机子。
天机子与他对视,眼中仿佛有星辰生灭,缓缓开口道:“应对之法,确有一线生机。然,非赖一人一派之力,需集众生之愿,汇万法之序。而封印渊隙之关键……”
他顿了顿,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断定:
“在于——秩序!”
“秩序?”众人皆是一愣。
“不错!”天机子目光灼灼,“幽冥渊隙代表极致的混乱,能克制其者,唯有绝对的秩序!上古预言有载:当幽冥再现,秩序行者当出于世,执掌本源,梳理规则,重定乾坤!”
秩序行者?!
广场上一片哗然!这个称谓,对绝大多数人而言都极为陌生。
“天机子道友,何为秩序行者?此人现在何处?”另一位身着烈焰长袍的老者,焚天谷谷主,沉声问道。
天机子抬手,指向沈流石,声音响彻广场:“远在天边,近在眼前!厚土宗,沈流石!便是预言中之秩序行者!其身负秩序本源,曾于葬魔渊底,以秩序之力逼退魔爪,暂封裂隙!此乃老朽以百年寿元为代价,窥得的一角天机!”
轰!
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!
整个广场瞬间炸开!
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沈流石,这一次,不再是好奇与审视,而是震惊、难以置信、狂热、嫉妒、乃至……杀意!
秩序行者?预言之人?逼退魔爪,暂封裂隙?
这些信息一个比一个震撼!尤其是最后一点,那魔爪的威势透过水镜都能感受到,绝非金丹所能抗衡,这沈流石竟能将其逼退?他究竟是什么修为?何等跟脚?
厚土宗何时出了如此人物?!
外门宗主与王长老也懵了,他们虽知沈流石不凡,却万万没想到,他竟被冠以“秩序行者”之名,还与上古预言牵扯如此之深!
沈流石微微蹙眉。他没想到天机子会如此直接地将自己推至风口浪尖。这看似是推崇,实则也是将他置于众矢之的。但他并未慌乱,只是静静承受着那无数道含义各异的目光。
“天机子道友,此言当真?”玄冰阁一位长老忍不住质疑,“并非我等不信天机阁推演,只是此事关系重大,这沈流石不过金丹修为,如何能担此重任?又如何证明他便是那秩序行者?”
“证明?”天机子尚未回答,沈流石却缓缓站了起来。
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那质疑的玄冰阁长老,并未言语,只是抬起了右手,食指指尖,一点混沌光芒凝聚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,没有浩瀚磅礴的威压。
但随着那点混沌光芒的出现,以他为中心,整个天机广场的规则,仿佛在瞬间变得无比“稳定”与“有序”!空气中躁动的灵气被抚平,所有人心中因震惊、恐惧而产生的杂念竟也奇异般地沉寂下去,一种莫名的、令人心安的力量弥漫开来。
他对着广场边缘一根用来测试弟子力量的“测灵玉柱”,隔空轻轻一点。
“定义:此柱,当为尘。”
那高达十丈、坚硬无比的测灵玉柱,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,其内部稳定的物质结构瞬间瓦解,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一蓬最细腻的玉粉,簌簌飘落!
并非暴力摧毁,而是从存在基础上,将其“定义”为了尘埃!
言出法随!规则定义!
这一幕,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说服力!
那质疑的玄冰阁长老张了张嘴,脸色涨红,再也说不出话来。全场一片死寂,落针可闻。
沈流石收回手指,混沌光芒隐没,周遭那极致的秩序感也随之消散。他看向高台上的天机子,淡淡道:“天机阁主,继续吧。”
天机子深深看了沈流石一眼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,随即转向众人,肃然道:“秩序行者已现,此乃天道所示,亦是我界一线生机所在!老朽提议,此番‘诛魔盟’,当以秩序行者沈流石为尊,统筹各方,共抗幽冥!”
以他为尊?!
这下,连七大派中的其他几位掌权者,脸色都微微变了。让一个来历不明、修为看似只有金丹的年轻修士凌驾于所有宗门之上?即便他是什么预言中的秩序行者,这也太过骇人听闻!
场中气氛,顿时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。
沈流石感受着那无数道变得锐利甚至充满敌意的目光,心中冷笑。
果然如此。
这盟主之位,绝非善茬。
但他并不畏惧。
既然被推到了这个位置,那便以此身份,行秩序之事。
他目光扫过全场,混沌眼眸深处,倒映着众生百态,也倒映着那隐藏在世界背后的、巨大的黑暗阴影。
浩劫已至,秩序当立。
这盘棋,他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