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庚”字区头名之争落下帷幕,结果出人意料,过程惊心动魄。沈流石这个名字,伴随着“秩序之力”的诡谲与强悍,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整个厚土宗外门,甚至隐隐向内门乃至更高层传递。
然而,作为风暴眼的沈流石,此刻却无暇感受这份“荣耀”。
执事长老宣布结果的声音还在空中回荡,他强撑的那口气便骤然溃散。眼前一黑,强烈的眩晕与撕裂般的痛楚从丹田道基处汹涌袭来,再也无法压制,“哇”地一声,又喷出一口带着暗沉色泽的鲜血,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。
意识模糊间,他感觉到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托住了自己,下一刻,周遭景象飞速变幻,竟已被直接带离了喧嚣的广场。
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,沈流石在一片温暖的包裹中悠悠转醒。
入眼并非熟悉的洞府石顶,而是一间布置简洁却不失雅致的静室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宁神檀香,身下玉床温润,源源不断地散发出精纯温和的土属性灵气,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与受损的丹田。
他尝试内视,心猛地一沉。
丹田内,那枚原本圆融流转、闪烁着暗混沌色光泽与银白道纹的秩序元丹,此刻光华黯淡,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纹!丹力流转滞涩不堪,如同淤塞的河道。更严重的是道基,那承载大道根基的虚无之处,传来阵阵隐痛,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裂过,变得不再稳固。规则反噬的痕迹如同附骨之疽,缠绕在元丹与道基之上,阻碍着其自我修复。
“道基受损……”沈流石嘴角泛起一丝苦涩。这代价,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。道基乃修行根本,一旦受损,轻则修为停滞,重则道途断绝。若非他根基打得极为牢固,加之那玉床灵气滋养,恐怕此刻已沦为废人。
“醒了?”一个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在静室外响起。
沈流石心中一凛,强撑着想要起身行礼。
“不必多礼,你伤势沉重,安心躺着。”话音未落,静室门无风自开,外门宗主缓步走入。他依旧是一身朴素的灰袍,面容平静,但那双深邃的眼眸落在沈流石身上时,却仿佛能洞穿一切。
“弟子沈流石,拜见宗主。多谢宗主救治之恩。”沈流石躺在玉床上,虚弱地说道。
外门宗主走到床边,目光扫过他丹田位置,微微皱眉:“规则反噬,道基受创。你强行定义规则,触动天地本源反馈,能活下来已是侥幸。”
他袖袍一拂,一枚龙眼大小、通体浑圆、散发着浓郁生机与土系本源气息的丹药出现在手中,丹药表面有着天然形成的云纹,隐有大道韵律流转。
“此乃‘戊土本源丹’,取自千年地脉核心精粹,蕴含一丝土系本源法则,对稳固道基、修复本源创伤有奇效。”宗主将丹药递到沈流石面前,“服下它,配合这‘蕴神玉床’,或可稳住你的伤势,不至于影响根本。”
沈流石心中一震。戊土本源丹!这可是传说中的六品灵丹,价值连城,对于土系修士而言更是无上圣药,足以让金丹后期修士抢破头。宗主竟舍得将此丹用在他一个初入金丹的弟子身上?
“宗主,此丹太过珍贵,弟子……”沈流石下意识地想要推辞。
“给你,便拿着。”宗主语气平淡,却带着不容置疑,“你的‘秩序之道’,于宗门而言,意义非凡。保住你的道途,便是保住宗门未来的一种可能。”
沈流石沉默片刻,不再矫情,接过丹药,郑重道:“弟子,定不负宗门与宗主厚望。”随即,他将丹药吞服而下。
丹药入口即化,一股磅礴如海、却又温和无比的精纯药力瞬间涌入四肢百骸,更有一股蕴含着大地厚重与生机本源的气息,直接朝着受损的道基与秩序元丹涌去。所过之处,那规则反噬留下的隐痛被缓缓抚平,元丹上的细微裂纹在药力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,黯淡的光华也渐渐重新亮起。配合蕴神玉床的灵气,修复速度大大加快。
见沈流石气息逐渐平稳,脸色也恢复了一丝红润,外门宗主才缓缓开口,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:“你的‘秩序之力’,从何而来?”
静室内的空气,仿佛在这一刻凝滞。
沈流石早已料到有此一问。他心神紧绷,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,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道出,只是隐去了泥丸宫神秘石珠的真正来历,只说是于万卷岩壁闭关时,心神与岩壁蕴含的无穷道韵碰撞,偶然窥得一丝“秩序”真意,并结合自身对土系法则的独特理解,最终凝聚成了这秩序元丹。
他言辞恳切,逻辑上也勉强说得通,万卷岩壁本就是厚土宗道韵传承之地,发生任何奇迹都不算太过离谱。
外门宗主静静地听着,目光深邃,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。直到沈流石说完,他才淡淡道:“万卷岩壁虽蕴含万法,但‘秩序’之道,缥缈高远,非大气运、大悟性不可得。你能得其青睐,是你的机缘。”
他话锋一转,语气变得严肃起来:“然,福兮祸之所伏。你今日展现之力,已引起宗门内外诸多关注。石岳一系暂且不提,内门、甚至其他宗门,恐怕也会对你产生兴趣。怀璧其罪的道理,你应该明白。”
“弟子明白。”沈流石低声道。他深知,从他在大比上动用“秩序定义”开始,便已身不由己地卷入了一个更大的漩涡。
“好好养伤。”外门宗主起身,“大比最终排名战将在半月后举行,届时前十名皆需出战。你若能恢复,便参加;若不能,亦不必强求。一切,以你的道基为重。”
说完,他不再多言,转身离去。
静室门重新关上,只剩下沈流石一人,感受着体内戊土本源丹化开的磅礴药力,以及道基与元丹传来的酥麻痒痛——那是修复的迹象。
他闭上双眼,全力引导药力,修复伤体。
宗主的态度暧昧,既给予了重宝疗伤,表达了重视,却又对秩序之力的来历并未深究,是信了他的说辞,还是另有考量?石岳长老的杀意几乎不加掩饰,后续必有动作。还有其他潜在的觊觎者……
前路,迷雾重重,杀机暗藏。
但此刻,他别无选择,唯有尽快恢复实力,才能在这暗流汹涌中,拥有一丝自保之力。
秩序元丹在药力滋养下缓缓旋转,银白色的道纹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丝。道基的损伤在缓慢愈合,那反噬之力虽未完全驱除,却被戊土本源丹的磅礴生机暂时压制。
黑暗中,唯有这玉床微光与体内运转的秩序,是他此刻唯一的倚仗。
他必须抓住这短暂的安宁,尽快变得更强。
因为风暴,从未停歇,只是暂时被隔绝在这静室之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