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合着金属摩擦、血肉蠕动与根须折断的恐怖嘶鸣,如同实质的音波,裹挟着足以令金丹修士神魂崩碎的混乱意志,狠狠撞向沈流石!这并非单纯的物理或精神攻击,而是蕴含着这片无序深渊特有规则力量的、对存在本质的否定与侵蚀!
沈流石只觉眼前一黑,仿佛整个意识都要被那无尽的痛苦与疯狂同化。他体表那层由秩序道韵构成的防护光晕剧烈摇曳,明灭不定,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。
不能退!也无路可退!
沈流石眼中厉色一闪,不再仅仅被动防御。他深吸一口气,并非汲取此地污浊的能量,而是引动丹田内那缕最为精纯的本源秩序道韵,将其与自身不屈的意志、对真相的渴求、乃至对那秩序之灵悲悯的共鸣,尽数融入其中!
“定!”
他口中吐出一个古朴的音节,并非任何已知语言,而是秩序道韵自然显化的道音!
嗡——!
以他为中心,一圈清澈、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银白色光晕骤然扩散!光晕所过之处,那狂暴的嘶鸣声仿佛被无形的手掌扼住,变得扭曲而微弱;周围混乱冲突的规则碎片,如同被熨斗烫过一般,出现了短暂的、局部的平复!
这是秩序道韵的全力爆发,是沈流石以自身道基为赌注,在这无序深渊中强行开辟出一方短暂的“秩序净土”!
那“齿轮血肉之树”的攻击为之一滞!它那庞大的、扭曲的躯体上,无数齿轮转动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,蠕动的血肉出现了短暂的僵直,就连那些狂舞的根须也停顿了一瞬。它那混合的疯狂意志中,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、源于古老秩序本能的……茫然与悸动?
有效!
沈流石精神一振,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。秩序道韵的消耗巨大,在这片规则坟场中无时无刻不在被周围的无序力量消磨,他支撑不了多久。
必须速战速决!
他的目标,是树冠顶端那点微弱的银白核心!
他不再迟疑,身形一动,顶着巨大的规则压力,沿着那相对平复的路径,向着巨大的“齿轮血肉之树”冲去!每一步踏出,银白色的秩序光晕便在前方铺开一小片暂时稳定的区域,但身后的光晕又迅速被无尽的混乱重新吞噬。
“吼——!!”
“齿轮血肉之树”似乎被彻底激怒,短暂的停滞之后,是更加疯狂的的反扑!无数锈蚀的齿轮如同飞蝗般脱离主体,带着刺耳的尖啸旋转着射向沈流石!齿轮边缘闪烁着暗紫色的蚀渊之力,所过之处,连短暂的秩序光晕都被切割、污染!
同时,那些蠕动的血肉中,猛地睁开无数只布满血丝、充斥着疯狂的眼球,一道道混乱、堕落的精神冲击如同密集的箭雨,攒射而至!干枯的根须则如同无数扭曲的长矛,从四面八方刺来,封堵他所有闪避的空间!
攻击来自规则、物质、精神三个层面,铺天盖地!
沈流石面色凝重到了极点。他左手虚划,秩序道韵在身前凝聚成一面不断旋转的、由无数细小符文构成的银白光盾,抵挡着齿轮的物理切割与蚀渊污染。右手并指如剑,神识高度凝聚,将袭来的精神冲击强行斩断、排斥。同时,脚下步法变幻,在根须的缝隙间艰难穿梭,秩序道韵赋予了他对周围规则变化的极致敏感,让他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找到那一线生机。
嗤啦!
一枚齿轮擦着他的肩膀飞过,带起一溜血花,伤口处立刻传来蚀渊之力的侵蚀剧痛,秩序道韵迅速流转将其逼出、净化。
嗡!
一道强大的精神冲击穿透了光盾的防御,让他识海一阵剧烈刺痛,眼前发黑,差点栽倒。
咔嚓!
一根根须擦着他的肋骨刺过,冰冷的死寂气息让他半边身子都几乎麻木。
险象环生!每前进一寸,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与消耗!
但他没有停下!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树冠顶端那点银光,秩序道韵与那核心之间的共鸣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强烈!
他能感受到那核心中传来的,不再是单纯的求救,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、对同源力量的吸引与呼唤!
距离在一点点拉近!
五十丈!三十丈!十丈!
眼看那点银光近在咫尺,沈流石甚至能看清那是一枚约莫拳头大小、通体浑圆、内部仿佛有无数秩序符文生灭不定的纯净晶体,被无数暗红色的、如同血管般的能量锁链和锈蚀的齿轮紧紧缠绕、封印着!
就在他伸手可及之时——
异变再生!
那“齿轮血肉之树”整个主干猛地一震!所有齿轮、血肉、根须的力量仿佛瞬间被抽空,汇聚到树冠处,缠绕着秩序核心的那些暗红锁链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,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、更加古老、更加疯狂的意志,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,缓缓苏醒!
这股意志……并非源于秩序之灵,也并非纯粹的蚀渊之力,而是……两者在无尽岁月中扭曲融合后,诞生的某种更加可怕的、拥有了初步自我意识的……混沌存在!
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!它要彻底吞噬那秩序核心,完成最终的蜕变,或者……毁灭一切!
缠绕着秩序核心的锁链猛地收紧!那点银白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,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!
“不!”
沈流石目眦欲裂!他能感觉到,那秩序核心一旦被彻底吞噬或毁灭,不仅秩序之灵将万劫不复,这棵“齿轮血肉之树”很可能将蜕变成一种无法想象的恐怖灾厄,甚至可能成为连接那轮“暗红太阳”的桥梁,给外界带来毁灭!
千钧一发之际,沈流石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!
他放弃了所有防御,将体内剩余的秩序道韵,连同青铜断戈传递而来的一丝苍凉古老的意志,全部凝聚于指尖,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、几乎撕裂这片无序空间的银白色光束,不顾一切地射向那缠绕着秩序核心的、最粗壮的一条暗红锁链!
他并非要攻击那混沌意志的主体,那无异于螳臂当车。他的目标,是斩断锁链,解放核心!
“断!!”
银白光束如同热刀切牛油,精准地命中了那条疯狂抽取核心力量的暗红锁链!
咔嚓——!
一声清脆的、仿佛规则本身断裂的声响传来!
那条粗壮的锁链应声而断!暗红色的能量如同喷溅的血液般四散!
被紧紧束缚的秩序核心猛地一颤,原本黯淡的光芒骤然重新亮起,虽然依旧微弱,却充满了挣脱束缚后的悸动与……一丝本能的对沈流石的亲近!
成功了!
但沈流石也为此付出了代价!在他全力出手、毫无防御的瞬间,数枚锈蚀齿轮狠狠击中了他的后背,蚀渊之力疯狂涌入;数道精神冲击如同重锤砸在他的识海;更有几根根须如同毒蛇般洞穿了他的大腿和小腹!
“噗——!”
他狂喷出一口鲜血,鲜血中甚至夹杂着内脏的碎片!周身银白色的秩序光晕瞬间溃散,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抛飞,意识迅速沉入黑暗。
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,他模糊地看到,那枚挣脱了部分束缚的秩序核心,化作一道微弱的银光,如同归巢的乳燕,主动向他飞来,瞬间没入了他的眉心,融入了他那濒临破碎的识海深处……
紧接着,是无尽的黑暗,以及那“齿轮血肉之树”彻底暴怒、规则彻底失控的、毁灭一切的疯狂咆哮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