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商会出来,林羽攥着袖中的航道图,心里还在琢磨柳三娘那句“姓周”的线索——城西破庙、张将军、神秘势力,这三者的关联像团乱麻,越理越沉。他没回府邸,反倒拨转马头,往城西方向去——想先去破庙附近探探,却没料到,半道上被一阵飘来的药香勾住了脚步。
那是家藏在巷尾的小茶馆,门面陈旧,挂着块“陈记茶药铺”的木牌,门帘后隐约能看到药柜。林羽勒住马,犹豫了片刻——这时候去查破庙太扎眼,倒不如借歇脚避避人,顺便听听街坊有没有关于破庙的闲话。
掀帘进去,茶香混着淡淡的艾草味扑面而来。店里只有两张木桌,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穿素布袍的老者,手里捏着本泛黄的兵书,面前的茶盏腾着热气,全然没被巷外的慌乱影响。林羽刚坐下,老者突然抬头,目光扫过他腰间的佩剑,又落回他沾着尘土的靴底,淡淡开口:“年轻人,是往城西破庙去的?”
林羽心里一紧,指尖下意识摸向剑柄:“老丈怎么知道?”
老者笑了笑,指了指他的靴尖:“破庙周围是沙土地,沾的土粒比别处细,你靴底沾的就是。而且这几日往那边去的,不是想找叛军漏子的,就是想查内奸线索的——你腰间的剑是制式军刃,却没穿甲胄,倒像是……在暗处查事的。”
这话戳中了林羽的心思。他不再掩饰,起身拱手:“晚辈林羽,确实想查破庙的事。老丈既看得出,想必对这一带很熟?”
老者示意他坐下,倒了杯热茶推过来:“我姓陈,在这住了十年,破庙前前后后换了几波人,我都看在眼里。半年前有个穿黑衣服的,总往破庙跑,腰间挂着块刻蛇的令牌,跟张将军的人见过几次面——你要查的,就是这群人吧?”
林羽猛地抬头——陈老竟知道蛇纹令牌!他刚想追问,陈老却先开口:“你是不是还在愁长安商会的事?柳三娘跟你谈了合作,却没说她囤的兵器,一半是给你的,一半是防着姓周的——那姓周的拿了她的丝绸,却没按约定给够粮草,她早想跟对方翻脸了。”
这些话像惊雷,炸得林羽心头乱跳。他压下震惊,问道:“陈老怎么知道这么多?”
“我以前在朝堂上管过粮道,”陈老指尖划过兵书,声音低了些,“后来看不惯权贵争斗,就退下来了。柳三娘的粮船走哪条水道,姓周的在哪藏了粮草,我都能从茶馆里听来的闲话里摸个大概——毕竟这长安城里,藏着的眼睛,比明着的刀还多。”
林羽这才明白,眼前的老者绝非普通茶客。他起身再行礼,语气多了敬重:“陈老既懂粮道,又知局势,晚辈有个不情之请——如今叛军压境,我虽与商会谈了合作,却还缺个懂谋略的人帮着调配粮草、布局防御,您能否……”
陈老打断他,指了指窗外:“你先别急。我问你,若叛军从渭水上游放火烧粮船,你怎么应对?若姓周的在商会粮草里下毒,你又怎么查?”
林羽愣住了——他只想着截货船、护百姓,却没考虑这些变数。陈老见他沉默,继续说道:“平叛不是只靠打仗,粮草是根,人心是本。你想让柳三娘真心帮你,就得先帮她解决姓周的威胁;想守住长安,就得先把渭水沿岸的粮道摸清——我这里有份‘渭水粮道图’,标了哪处有暗礁,哪处能藏船,你拿去吧。”
他从袖中摸出张折叠的羊皮纸,递给林羽:“另外,姓周的在城南废弃的粮仓里藏了批毒粮,打算混进你给百姓的补给里——你今晚就得去烧了,晚了就来不及了。”
林羽接过地图,指尖触到纸面上细密的标注,心里又暖又急。他刚要道谢,陈老却摆手:“不用谢我,我只是不想看着长安被叛军毁了。你若真能平定叛乱,记得别让百姓再受苦就行。”
天色渐暗时,林羽走出茶馆。陈老最后说的话还在耳边——“破庙的墙根下,埋着姓周和张将军的密信,得用醋泡软了才能拆开”。他翻身上马,没再去破庙,而是朝着城南粮仓疾驰。
晚风卷着药香,从茶馆方向飘来。林羽攥紧手中的粮道图,心里第一次觉得,这盘看似走投无路的棋,似乎有了转机——原来在暗处,还有像陈老这样的人,在悄悄等着有人能站出来,守住这座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