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羽踏入义军营地时,操练场上的喊杀声正震得地面发颤。将领们见他回来,立刻围了上来,甲胄碰撞的脆响里满是期待。他却先摆了摆手,沉声道:“商会那边还没定,但柳三娘的顾虑我摸透了——怕风险,怕没回报。咱们得拿实东西,让她看到义军不是只靠热血的队伍。”
“那妇人就是贪心!”偏将周虎攥着拳头,指节泛白,“咱们在前线拼命,她倒在后面算来算去!”
“不能这么说。”林羽打断他,指尖在腰间佩剑上轻轻敲了敲,“她是商会掌柜,要对几十号商户负责。咱们得站在她的位置想——要是你投了钱,却看不到赢的希望,你会干吗?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对了,准备一份详细的收支台账,把上个月的粮草、军械支出都列清楚,每一笔都要写经手人;再让人去河边看看快船打造的进度,记个准数,明天带过去。”
接下来三天,营地里的烛火夜夜亮到三更。林羽带着文书官整理战报,把收复柳林镇时“用滚石堵山道”“夜袭叛军粮仓”的细节一一标在地图上,连士兵的伤亡数字、缴获的马匹数量都写得明明白白;又和军需官核算,把“十万两能招三千兵、造五百副铠甲、买二十车粮草”列成明细账,甚至标注了“每副铠甲需铁料三十斤”“每车粮草能供百人吃三日”。末了,他把这些东西捆成一叠,拍了拍:“明天去商会,咱们不跟她谈恩情,只谈‘划算不划算’。”
再进长安商会时,茉莉香似乎比上次淡了些。柳三娘坐在主位,身旁还多了两个穿锦袍的老者——左边管账的王元老,指节沾着墨渍;右边管货队的李元老,袖口磨得发亮。林羽昨天早打听好底细,此刻目光扫过两人,心里已有盘算。
柳三娘没绕弯子:“林公子,上次你说的‘好处’,还是太虚。我要知道,义军到底能不能打,我的钱投进去,能换来什么实打实的东西。”
林羽先把战报推给王元老,指尖点在“柳林镇”三个字上:“王老先生,您管账最细,您看——我们用三百人打退八百骑兵,靠的是这的地形。这战报上有伤亡数字、百姓证词,您派人去柳林镇问,没人会说瞎话。”
王元老拿起战报,手指在“缴获马匹二十匹”那行停住,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——这是他犯嘀咕的习惯。林羽看在眼里,立刻补道:“这些马匹现在在营地里养着,用来训练骑兵,您随时能派人查。”王元老的指尖顿了顿,又问:“十万两不是小数,怎么保证不被乱花?”
“有台账。”林羽递过账本,指尖点在“经手人”一栏,“您看,上个月买十斤墨汁都写了用途,还有签字。您要是不放心,派账房去军营盯着,连去铁匠铺买铁料、去粮店买米,都能让账房跟着,每一笔都盯到底。”
这话让王元老的眉头松了。李元老这时凑过来,指着地图问:“你说断粮道,设水寨要多少人?会不会被偷袭?”
“三百人足够。”林羽指尖沿河道划了条线,“水寨两边是悬崖,崖上设岗哨,叛军难偷袭。而且我们在造快船,现在已经造好五艘,用来巡逻、火攻粮船——您要是有兴趣,今天就能派人去河边看。”
柳三娘一直没说话,指尖在茶杯沿上慢慢划着圈——起初划得快,显露出犹豫;听到“快船已造好五艘”时,圈划得慢了,眼神也软了些。林羽捕捉到这细微变化,立刻趁热打铁:“柳掌柜,您担心货队安全,我已经想好人选——偏将周虎,打过三次伏击战,最会对付散兵。明天我就让他带五十个精锐去护货,保证万无一失。”
这话彻底打消了柳三娘的顾虑。她和两位元老对视一眼,终于点头:“好,今天先给你五万两银票,剩下的五万两,等周虎的人到了货队,再给你。”
林羽接过银票,指尖触到桑皮纸的纹路,心里却没松劲——他已经在想,回去就让文书官收拾账房住处,把快船打造的账本也理出来,不能让王元老派来的人挑出半点毛病。
走出商会时,阳光正暖。他刚踏出门槛,就听见柳三娘对身后的元老轻声说:“这年轻人,心思细,还懂提前盘算,比咱们想的周全多了。”林羽脚步没停,嘴角却悄悄勾了勾——这一局,总算没白准备。
回到营地,周虎他们听说成了一半,都欢呼起来。林羽却敲了敲桌子:“别高兴得太早。剩下的五万两,得等护好货队才到手。接下来这几天,训练、护货、对接账房,一样都不能错。”
当晚,营地的操练声格外响。林羽站在高台上,望着整齐的队列,心里清楚:这只是第一步,等拿到剩下的五万两,等子午谷的伏击打赢,才算真的在这场乱世里,为义军挣到了立足的资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