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刚漫过流民营地的破帐篷,示范队的五十人已列好队。阿力穿着新缝的灰布衣,腰间别着上周领的安家银——特意留了几文没寄回家,要给老乡们看实货。林羽站在队伍前,声音清亮:“不用多劝,把你们这半个月的日子说清楚就行——吃饱了没?银子拿到没?训练能不能护住自己?”
队伍解散后,阿力径直走向常去的老槐树下——昨天那几个跟他一起讨过饭的老乡,正蹲在那儿啃硬窝头。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,里面是早上没吃完的肉包子,递过去:“尝尝,义军伙房每天都有,顿顿管饱。”
一个叫老栓的汉子接过包子,咬了一大口,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,眼里满是不敢信:“真天天有肉?”
“上周三刚发了二十文安家银,我托驿站给俺娘寄回去了,昨天她捎信说,买了两斗米,还给俺弟扯了块布做衣裳。”阿力把腰间的银袋解下来,倒出几枚铜钱,“你们看,这是剩下的,林公子说了,只要入队,每月都有。”
旁边的后生二柱挠了挠头,还是犹豫:“可打仗会死人啊……俺去年亲眼见叛军杀了俺爹。”
“不打仗才会死!”阿力攥紧拳头,声音沉了些,“叛军占了城西,再过几天就攻城,到时候咱们这些流民,要么被抓去当苦力,要么直接被杀——加入义军,苏烈教头教我们耍枪,能护自己,还能护家里人。”他说着扎了个马步,双臂绷得紧实,摆出苏烈教的“立枪式”,枪杆稳稳抵在地面,“你看,就这么练,半个月前我连枪都拿不稳,现在能扎穿三层厚布!”
老槐树下的人越聚越多,另一个示范队员阿福也挤过来,掀开袖子露出胳膊上的肌肉——以前干瘪的胳膊,如今练出了淡青色的筋络:“俺以前瘦得跟麻杆似的,现在你摸摸,全是力气!每天卯时就起来扎马步、练劈砍,苏教头说,咱们虽不是正规军,但至少要练出‘能挡三刀’的本事。”他说着捡起地上一根木棍,手腕一翻就劈出个利落的弧度,“这叫‘横劈式’,专门砍叛军的刀背!”
人群里一阵骚动,一个抱着娃的妇人小声问:“俺是女的,也能入队不?俺啥都能干,做饭、缝补都行。”
“能!”阿力立刻点头,“昨天林公子说了,女眷们可以去伙房帮忙,也能跟张医官学包扎——上次训练有兄弟擦破皮,张医官教我们用艾草煮水消毒,还说学会了能救自己人。而且一样算义军,每月也有十文安家银!”
妇人眼睛亮了,把娃往怀里紧了紧:“那俺报名!俺娃再也不用饿肚子,俺还能学本事救急!”
这边的动静引来了更多流民,示范队员们索性把训练用的木枪、藤盾搬过来,当场演示起来。阿力和阿福组队,一个举藤盾格挡,一个挺枪刺击,动作虽不算娴熟,却透着股认真劲儿;几个练过拳脚的队员,还展示了苏烈教的“防身拳”,出拳带风,惹得围观流民阵阵惊呼。
到了中午,招募台前已排起长队,老栓拉着二柱也站了进去,手里还攥着阿力给的那枚铜钱——铜面被手心的汗浸得发亮,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摸到“能自己做主的银子”。
林羽站在高台上,看着登记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,已超过五百人,心里稍定。这时演武场方向传来整齐的喊杀声——是新报名的流民在苏烈的指导下练“齐步走”,虽脚步参差不齐,却透着股新鲜的劲头。陈老拄着拐杖走过来,手里拿着张纸条:“柳三娘派人送消息,第一批粮草明天就到,能供一千人吃半个月。但苏烈说,新兵太多,他一个人带不过来,光练‘齐步’‘劈砍’不够,得找些会武艺的人分拨教。”
林羽接过纸条,目光扫过演武场——新人们正笨拙地举着木枪,有的枪杆都歪了,苏烈嗓门都喊哑了,还在来回纠正姿势。他眉头轻轻皱起:“我让人去附近的村镇看看,说不定有退伍的老兵,或是跑江湖的武师愿意来。”他望向远处的渭水,阳光洒在水面上晃得人眼晕——五百人,离五千人的目标还远,而城西的叛军,怕是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打磨武艺。
傍晚收工时,登记册上的名字已涨到六百多。阿力浑身是汗地跑过来,兴奋地说:“将军,今天新报名的兄弟都跟着练了半个时辰扎马步,没人喊累!明天还有好多老乡要带亲戚来,说要跟俺们一起学本事护家!”林羽拍了拍他的肩膀,指尖触到他胳膊上紧实的肌肉,心里却没敢放松——招募初见成效,但新兵训练跟不上、缺教头、装备不足,每一样都是要啃的硬骨头。他摸出怀里的蛇纹令牌,想起陈老说的“从粮草上设计”,或许,得尽快跟柳三娘议议,能不能从商会调些铁匠来,多打些木枪藤盾,总不能让新兵们空着手训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