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像是沉溺在温暖的泉水中，既沉重又轻盈。
林澈费力地睁开眼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摇曳的绿色——头顶是茂密的树叶，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斑驳的光点，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草木气息，与迷雾森林的阴冷截然不同。
他动了动手指，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柔软的草地上，后背的伤口已经不疼了，只是还有些发麻。锁骨处的云纹微微发烫，一股温和的混沌气流转全身，驱散着残余的麻痹感。
“你醒啦？”
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旁边响起。林澈转头，看到那个绿裙少女正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，手里拿着一颗红色的野果，小口小口地啃着，九条雪白的尾巴在身后悠闲地摆动。
是那个妖族少女！
林澈猛地坐起身，警惕地看着她：“是你救了我？”
“算是吧。”少女耸耸肩，吐出果核，“我正好路过，看到你被雾影的毒液放倒了，顺手救了你而已。”她晃了晃手里的一个小瓷瓶，“这是‘清毒散’，专门解雾影的毒，算你运气好。”
林澈看着她身后的九条尾巴，心中震惊不已。九尾狐！传说中极为罕见的上古妖族，天生具有强大的灵力，成年后甚至能与仙境修士抗衡。这样的存在，怎么会出现在凡界的迷雾森林？
“你是谁？为什么会在这里？”林澈问道，手依旧下意识地按在腰间的铁剑上。
少女眨了眨水灵的大眼睛，狡黠地笑了：“我叫青瑶。至于为什么在这里……不告诉你。”她凑近几步，好奇地打量着林澈，“你就是混沌体？难怪能杀死雾影，那家伙可是黑风谷养在这里的‘守门犬’呢。”
黑风谷！
林澈心中一凛：“你知道黑风谷？”
“当然知道。”青瑶撇撇嘴，语气带着不屑，“一群躲在灵界的跳梁小丑，在凡界养些怪物当眼线，还想找什么‘混沌石’，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。”
混沌石？林澈猛地想起师父被灭门的原因，正是因为那块融入他体内的黑色顽石。难道青瑶知道混沌石的来历？
“你知道混沌石？”林澈追问。
青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，点点头：“混沌石是混沌体的伴生物，能唤醒混沌体质，是开启‘界门’的钥匙之一。黑风谷找它，就是为了打开凡界和灵界的界壁，方便他们在凡界掠夺资源。”
界门？林澈第一次听到这个词，但大概能猜到是连接不同世界的通道。他想起师父的惨死，拳头不由得握紧：“黑风谷……到底是什么来头？”
“一个在灵界边缘的三流宗门，靠着旁门左道崛起，行事狠毒，尤其喜欢掠夺凡界的天才和资源。”青瑶解释道，“他们的外门执事经常偷偷潜入凡界，杀人夺宝是常事。你师父的事，恐怕就是他们干的。”
林澈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，杀意几乎要溢出来。虽然早已猜到，但从青瑶口中得到证实，还是让他心头发紧，复仇的念头愈发强烈。
“你想报仇？”青瑶看出了他的心思，“就凭你现在的实力，去了也是送菜。黑风谷的外门执事最低都是筑基境，内门弟子更是有金丹境的高手。”
林澈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中的激动：“我会变强的。”
“变强可没那么容易。”青瑶摇摇头，“凡界灵气稀薄，你就算把炼体术练到极致，最多也就抗衡筑基境。想要杀进黑风谷，至少得突破到金丹境，而那需要灵界的灵气才能做到。”
灵界……林澈喃喃道。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，凡界之外还有更广阔的世界，而他的复仇之路，必须通往那个世界。
“你要去灵界？”青瑶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想法。
林澈点头：“不仅要去，还要找到黑风谷，为我师父报仇。”
青瑶看着他坚定的眼神，沉默了片刻，忽然笑道：“正好，我也要去灵界，我们可以结伴同行。”
“你也要去灵界？”林澈有些意外。
“嗯，我在凡界待腻了，想回家看看。”青瑶的语气有些低落，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，“我知道怎么去灵界，还知道哪里有能帮你突破筑基境的天材地宝。作为交换，你要保护我穿过迷雾森林，外面有不少修士在抓妖族呢。”
林澈沉吟片刻。青瑶知道灵界的信息，还能帮他找到突破的资源，对他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。虽然她是妖族，但至少目前来看，没有恶意。
“好，我答应你。”林澈点头道。
青瑶顿时笑靥如花，九条尾巴开心地摇摆着：“太好了！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，先去迷雾森林的中心，那里有株‘凝魂草’，正好能帮你稳固混沌气，冲击筑基境。”
“凝魂草？”林澈从未听过这种草药。
“是凡界罕见的奇草，只在灵气汇聚的地方生长，对任何体质都有奇效。”青瑶解释道，“不过那里有头三阶妖兽‘铁背熊’看守，不太好对付。”
林澈握紧铁剑：“再难对付，我也要拿到。”
两人收拾了一下，朝着迷雾森林深处走去。有青瑶在，那些诡异的迷雾似乎都绕着他们走，青瑶还能分辨出哪些植物有毒，哪些果实能吃，省去了林澈不少麻烦。
路上，林澈忍不住问道：“你既然是九尾狐，实力应该很强，为什么还要我保护？”
青瑶白了他一眼：“我这是在历练，不能随便动用全力，不然会引来天道反噬的。而且……”她凑近林澈，压低声音，“我身上带着很重要的东西，不能被人发现。”
林澈没有追问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，他只需要知道青瑶目前是友非敌即可。
走了约莫半日，周围的树木越来越高大，灵气也变得浓郁起来，隐约能听到前方传来沉闷的咆哮声。
“到了，前面就是凝魂草生长的地方，铁背熊应该就在附近。”青瑶停下脚步，指着前方一片开满紫色小花的空地，“你看，那株散发着白光的就是凝魂草。”
林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，只见空地中央的石缝里，长着一株巴掌大的小草，草叶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，散发着柔和的白光，周围的灵气都朝着它汇聚。
而在凝魂草旁边，卧着一头体型庞大的黑熊，它的背部覆盖着一层乌黑的硬甲，正打着瞌睡，正是铁背熊。
“三阶妖兽相当于人类修士的筑基初期，皮糙肉厚，力量极大，尤其是它的铁背，防御力惊人。”青瑶小声道，“你有把握对付它吗？”
林澈感受着体内跃跃欲试的混沌气，点了点头：“试试就知道了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，运转《尘凡诀》，将混沌气凝聚在双腿，悄无声息地朝着铁背熊摸去。
铁背熊似乎察觉到了动静，猛地睁开眼睛，那双铜铃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凶戾，咆哮一声，朝着林澈扑来。
林澈早有准备，侧身避开，同时挥剑斩向铁背熊的腹部——那里是它防御最弱的地方。
“铛！”
剑尖斩在熊腹上，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，连皮都没破开！
林澈心中一惊，这铁背熊的防御力竟比他想象中还要强！
铁背熊吃痛，更加狂暴，挥舞着巨大的熊掌拍向林澈。林澈连忙躲闪，熊掌拍在地上，顿时碎石飞溅，留下一个深深的大坑。
一人一熊缠斗起来。林澈凭借着灵活的身法不断游走，寻找攻击的机会，铁背熊则凭借着强悍的防御力和力量，疯狂地攻击，一时间竟难分高下。
青瑶站在远处，看着林澈在熊爪下不断穿梭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。她能感觉到，林澈体内的混沌气虽然驳杂，却异常坚韧，每次受到攻击，混沌气都会自动流转修复伤势，这种恢复力，连一些妖族都自愧不如。
“这样下去不是办法，得想个办法破开它的防御。”林澈心中暗道。他注意到铁背熊每次转身时，颈部的硬甲都会出现一丝缝隙，那里或许是它的弱点。
林澈深吸一口气，故意卖了个破绽，引诱铁背熊扑来。铁背熊果然上当，巨大的熊掌带着风声拍向他的胸口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林澈猛地矮身，险之又险地避开熊掌，同时将所有混沌气凝聚在剑尖，用尽全身力气，朝着铁背熊的颈部刺去！
“噗嗤！”
这一次，铁剑竟没柄而入！
“嗷——！”
铁背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，庞大的身躯剧烈挣扎起来，疯狂地甩动着脖子，试图将林澈甩下去。
林澈死死抓住剑柄，任由铁背熊如何挣扎都不放手。鲜血喷了他一身，带着浓郁的腥臭味，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。
片刻后，铁背熊的动作渐渐停止，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，彻底没了气息。
林澈拔出铁剑，踉跄了几步，大口喘着气。刚才那一剑几乎耗尽了他体内的混沌气，后背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。
“厉害啊，竟然真的被你杀死了！”青瑶跑过来，一脸佩服地看着他。
林澈没有说话，走到石缝前，小心翼翼地将凝魂草连根拔起。凝魂草离开土壤后，散发的白光更加耀眼，一股精纯的灵气扑面而来，让他精神一振。
“快服下吧，正好借助它的灵气冲击筑基境。”青瑶催促道。
林澈点点头，将凝魂草放入口中。凝魂草入口即化，化作一股清凉的气流涌入体内，顺着经脉流转，所过之处，原本堵塞的经脉竟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，体内的混沌气也变得更加活跃。
“按照《尘凡诀》的法门运转，引导这股灵气与混沌气融合！”青瑶在一旁提醒道。
林澈依言照做，盘膝而坐，闭起眼睛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，凝魂草的灵气正在与混沌气交织、融合，原本驳杂的混沌气变得精纯了几分，并且开始朝着丹田汇聚。
丹田是修士储存灵力的地方，林澈因为无灵根，丹田一直空空如也。但此刻，融合了灵气的混沌气竟在丹田中凝聚成了一团淡淡的灰雾，并且越来越浓郁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丹田中的灰雾猛地收缩，形成了一颗米粒大小的灰色丹珠！
丹珠形成的瞬间，林澈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，周围的灵气和混沌气疯狂地涌入体内，原本的疲惫和伤痛一扫而空，实力暴涨了数倍！
“筑基境！”林澈睁开眼，眼中闪过一丝惊喜。他终于突破了！
虽然他的筑基与其他修士不同，丹田中是混沌丹珠而非灵力丹珠，但实力的提升是实实在在的，他有信心，现在就算面对筑基中期的修士，也有一战之力！
青瑶看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，笑着点头：“恭喜你啊，总算不是个只能挨打的小可怜了。”
林澈站起身，活动了一下筋骨，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。他看向青瑶，真诚地说道：“多谢你。”若不是青瑶告诉他凝魂草的位置，他不知还要多久才能突破。
“谢什么，我们是同伴嘛。”青瑶摆摆手，“既然你突破了，我们就赶紧离开这里吧，杀了铁背熊，血腥味会引来其他妖兽的。”
林澈点头同意，两人收拾了一下，朝着迷雾森林外走去。
路上，林澈忍不住问道：“我们怎么去灵界？你说的界门在哪里？”
“凡界和灵界的界壁很稳固，只有几处薄弱点，其中一处就在迷雾森林的最东边，那里有黑风谷设下的传送阵。”青瑶解释道，“不过那传送阵被黑风谷的人看守着，我们得小心点，最好能偷偷溜过去。”
林澈眼神一凝：“有多少人看守？”
“大概有五六个外门执事，都是筑基境。”青瑶想了想道，“以我们现在的实力，硬闯肯定不行，得想个办法引开他们。”
林澈沉吟片刻，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：“引开他们？或许，我们可以不用引开。”
青瑶好奇地看着他：“你想干什么？”
“黑风谷的人害死我师父，掠夺凡界资源，手上肯定沾满了鲜血。”林澈的声音冰冷，“既然遇到了，自然没有放过他们的道理。”
他的实力已经突破筑基境，混沌体质又能克制灵力，或许……可以借此机会，先拿这些黑风谷的杂碎，报一点小仇！
青瑶看着林澈眼中闪烁的杀意，愣了一下，随即笑了：“看不出来，你还是个狠角色。行，听你的！不过说好，我可不会轻易出手哦。”
林澈点头：“我知道。”
两人相视一眼，加快了脚步，朝着迷雾森林的东边走去。
前方，不仅有通往灵界的界门，还有他们的第一个复仇目标。
一场新的风暴，正在悄然酝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