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日头有些烈,墨尘往竹篮里塞了顶草帽,又把青瑶的宽檐帽往她头上按了按:“戴上,别晒黑了。”青瑶笑着把帽檐往旁边推了推,露出眼睛:“挡着视线怎么找草药?”说着拎起竹篮,里面已经放了小锄头和药篓,还有块油纸包着的芝麻饼——是早上刚烤的,墨尘特意多放了把糖,说爬山会饿。
后山的路比想象中陡些,坡上长满了酸枣刺,墨尘走在前面开路,用柴刀劈掉挡路的枝桠,偶尔回头看一眼青瑶,见她被酸枣枝勾住了裙摆,立刻回身帮她解开,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脚踝,两人都顿了下,墨尘的耳尖泛起红,低头假装整理刀鞘:“这路真该修修了。”
青瑶忍着笑,蹲下身拨开草丛,忽然眼睛一亮:“你看,蒲公英!”连片的蒲公英长在石缝里,白绒球在风里轻轻晃,像缀满了小伞兵。她拿出小锄头,小心翼翼地刨开根部的泥土,蒲公英的根须又粗又长,带着泥土的腥气。“李伯说这根药效最好,得挖深点才不会断。”
墨尘凑过来帮忙,两人蹲在地上,头挨着头,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背上,暖融融的。他的发梢蹭到青瑶的脸颊,带着淡淡的皂角香,青瑶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,却被他按住肩膀:“别动,有虫子。”说着,指尖捏起只绿色的小虫丢进草丛,“这是蚜虫,专啃蒲公英叶子。”
“难怪这片叶子有点卷。”青瑶恍然大悟,手里的锄头却没停,很快挖了满满一篓蒲公英。她直起身捶了捶腰,忽然看见坡下的灌木丛里闪过片熟悉的蓝布衫,像是张猎户的衣裳。“那不是张猎户吗?”她指着那边说。
墨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,果然见张猎户背着猎物往这边走,背上的野猪沉甸甸的,压得他脚步有些晃。“张叔!”墨尘喊了一声,张猎户抬头看见他们,咧开嘴笑了,露出两排黄牙:“是瑶丫头和墨小子啊,采草药呢?”
“是啊,张叔这野猪真大!”青瑶笑着迎上去,帮他扶了把猎物,“够吃大半个月了吧?”
“哪能,”张猎户抹了把汗,把野猪卸在平地上,“这是给镇上酒楼的,他们定了三天的肉。倒是你们,大热天的采蒲公英?”
“晒干了泡茶,李伯说能治咳嗽。”墨尘帮着把野猪翻了个身,让它躺得稳些,“张叔要往镇上走?正好我们采完药也回去,顺道帮您搭把手?”
“不用不用,”张猎户摆摆手,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给青瑶,“这是给你娘的野蜂蜜,前儿去山里掏的,纯着呢。你娘总说我家娃子的咳嗽药里少点蜜,这下够她用阵子了。”
青瑶接过油纸包,蜂蜜的甜香透过纸缝渗出来,她笑着道谢:“谢谢张叔,我娘肯定高兴。对了,前儿您说要修弓箭,墨尘帮您磨了块牛角片,回头给您送过去?”
“那可太好了!”张猎户眼睛一亮,“我那弓梢裂了道缝,正愁没好料子补。墨小子这手艺,比镇上的铁匠还细。”
墨尘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,挠挠头说:“就是随便磨磨,张叔别嫌弃。”他看了眼日头,“我们该往回走了,不然赶不上晚饭。”
张猎户点点头,扛起野猪往山下走,走了两步又回头喊:“对了,下月初有山神祭,你们来凑热闹啊!我让娃子给你们留前排的位置!”
“好啊!”青瑶脆生生地应着,看着张猎户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里,忽然想起去年山神祭,墨尘套圈赢了只布老虎,非要塞给她,结果被一群孩子追着抢,两人跑得上气不接,最后躲在草垛里笑了半宿。
“想啥呢?”墨尘拍了拍她的肩,竹篮里的蒲公英晃了晃,“再不走真要天黑了。”
“没什么,”青瑶回过神,拎起药篓往山下走,“就是想起去年山神祭了。”
墨尘跟上她的脚步,忽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——是个用桃木刻的小弓箭,箭杆上还刻着朵小小的蒲公英。“刚在石缝里捡的木头,顺手刻的。”他声音有点小,“山神祭套圈要是输了,就拿这个凑数。”
青瑶捏着小木弓,桃木的纹路硌得手心有点痒,她抬头看墨尘,他正望着别处,耳朵红得像熟透的山楂。风穿过树林,带着蒲公英的白绒球飘过来,落在他的发梢上,像朵小小的云。
下山的路轻快了许多,墨尘走在后面,帮青瑶提着沉甸甸的药篓,偶尔弯腰捡起她掉在地上的草帽。青瑶哼着小调,手里转着那把小木弓,忽然觉得,这后山的风,比别处都要甜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