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漫过隼鸣崖顶时,还魂草的叶片上凝着露水,在阳光下像撒了把碎钻。风翎(那只小鹰)正歪头啄食草叶上的露水,被林澈轻轻按住:“这草的汁液能止血,但生吃会涩嘴。”说着从药箱里取出石臼,将还魂草捣成泥,“加上蜂蜜调和,涂在伤口上既止疼又快好。”
阿雾蹲在一旁整理伤隼,闻言抬头笑:“你们救了它们的命,这些老隼怕是要认你们当‘隼主’了。”果然,话音刚落,几只成年风隼便衔来树枝,在他们面前搭起个简陋的窝,窝里铺着柔软的绒毛——这是风隼族表达信任的最高礼节。
下山时,风翎执意跟着,老隼们也不拦,只是盘旋在他们头顶护送。行至半山腰的“回音谷”,谷里突然传来奇怪的响动,像无数石子在滚动,又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咯吱声。墨尘示意大家停步,抽出短刀戒备:“这谷以‘回音’出名,任何声音都会被放大十倍,刚才的响动怕是不简单。”
青瑶将药箱背到身前,指尖凝聚起狐火:“我好像听到有呼救声,很轻,被杂音盖着。”风翎突然冲下谷去,在谷底盘旋一圈又飞回来,爪子上沾着片染血的衣角。那衣角绣着朵金线牡丹,林澈认出是镇上绣坊王掌柜的手艺:“是李记布庄的伙计,昨天还去铺子里扯过布,说要给女儿做件新袄。”
三人跟着风翎下到谷底,只见十几辆马车翻倒在乱石堆里,车夫们或躺或坐,额头、手臂缠着布条,不少人腿上还插着断箭——看箭羽样式,是山匪常用的“破甲箭”。李记布庄的伙计正用身体护着个小女孩,后背中了一箭,血浸透了棉衣,嘴里还念叨着:“囡囡别怕,爹爹这就带你出去。”
“是黑风寨的人。”阿雾认出箭杆上的骷髅标记,“他们专抢过路商队,没想到敢在回音谷动手。”墨尘检查了下马车,发现车厢里装的都是绸缎、茶叶和瓷器,“看这货物,应该是往山外市集运的商队。”
风翎突然对着一块巨石狂鸣,林澈绕到石后,发现那里藏着个暗洞,洞口用藤蔓遮掩,隐约能看到里面堆着些麻袋。扯开麻袋一看,竟是些孩童的衣物和玩具——黑风寨不仅劫货,还拐带孩子!“难怪刚才听到的呼救声那么稚嫩。”青瑶气得指尖发抖,狐火“腾”地窜高半尺。
“先处理伤口。”林澈压下怒火,将还魂草泥分给众人,“阿雾,你带能走动的人往崖顶撤,那里有风隼接应;墨尘,跟我清剿残匪;风翎,麻烦你去通知老隼们,守住谷口,别让一个匪寇跑了。”
风翎唳鸣一声,振翅冲向谷口。墨尘已提着短刀冲向左侧的乱石堆——那里藏着三个举弓的匪寇,他故意踩动石块制造声响,回音谷立刻将脚步声放大成“咚咚”的轰鸣,匪寇们被震得头晕眼花,刚转头就被刀背敲中后脑,闷声倒地。
林澈则直奔暗洞,洞里果然关着五个孩子,最小的不过三岁,正抱着膝盖哭。“别怕,我们是来救你们的。”他刚解开第一个孩子的绳索,洞外就传来粗哑的喝骂:“哪来的野小子,敢管爷爷的闲事!”一个满脸刀疤的匪首举着大刀冲进来,刀风带着腥气劈向林澈后颈。
林澈侧身避过,顺势将孩子推到身后,手里的石臼砸向匪首膝盖——里面的还魂草泥溅了对方一裤腿。匪首吃痛弯腰,林澈趁机夺下大刀,反剪他的双臂:“黑风寨抢货劫人,就不怕官府剿你老巢?”
“官府?”匪首嗤笑,“这回音谷是三不管地界,等你们的人找到这儿,老子早带着崽子们换地方了!”他突然往地上一滚,从靴筒里摸出把短匕刺向林澈脚踝,却被风翎俯冲下来用利爪按住手腕——原来风翎安排好老隼,又折返回来帮忙。
“看来你的‘三不管’到头了。”林澈将匪首捆结实,洞里的孩子突然指着角落:“叔叔,那里还有个小哥哥,他发烧了。”角落里缩着个男孩,脸颊通红,呼吸急促,林澈摸了摸他的额头,烫得吓人。他立刻将还魂草泥敷在男孩的太阳穴和脖颈处,又让风翎衔来崖顶的清凉泉水,一点点喂他喝下。
谷外传来风隼的尖啸,夹杂着匪寇的惨叫——老隼们显然动手了。墨尘押着俘虏过来时,身上沾了些血,却笑得轻快:“黑风寨的老窝被风隼们端了,藏在寨子里的孩子也救出来了,一共十二个。”
孩子们被风隼一个个护送上崖顶,李记伙计的女儿攥着林澈的衣角:“叔叔,你刚才用草泥给爹爹敷伤口,他会不会疼?”林澈蹲下身,指着还魂草的叶片:“你看这草叶上有小绒毛,像不像爷爷的胡须?它会轻轻给爹爹吹吹伤口,就不疼啦。”
午后的阳光透过回音谷的缝隙照进来,落在还魂草上,叶片上的露珠滚落,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。风翎正和一只老隼玩闹,用喙去啄对方嘴里的还魂草,老隼故意偏头躲开,逗得小孩子们直笑。林澈看着这一幕,突然明白阿雾说的“隼主”是什么意思——所谓羁绊,从不是单方面的索取,而是像还魂草与风隼,像他们与这些孩子,在需要时伸出手,在平淡时共沐阳光,如此而已。
当商队的马车重新组装好,孩子们坐在铺着绒毛的车厢里,老隼们衔着还魂草跟在车后护送时,林澈回头望了眼回音谷。谷底的乱石堆旁,还魂草已悄悄蔓延开新的嫩芽,像是在说:这里曾有过纷争,但更多的是跨越陌生的援手,是值得记住的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