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坊里的流民都围了过来，看着被押着的两个青年，议论声此起彼伏。阿力拎着水桶走来，气愤地说：“安国君，这些人太坏了！我们好好干活，他们却偷偷探查尼山关，想害我们！”
曹复抬手压了压，议论声渐停。他的指尖摩挲着铁销卡扣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冷静：“把他们押去和阿蓝关在一起，派人看着，别让他们串供，好好审问，一定要问出那个教书先生的具体情况。”
转头对孔玉说：“学宫附近的破屋？你去查查，最近有没有新来的教书先生，口音是邾国的，而且懂点军事或工艺的。”
孔玉点头应下，转身时衣襟扫过图纸架，上面的工艺图纸都用铜锁锁着，之前多亏曹复提醒，没让探哨有机可乘。他心里嘀咕：安国君真是心思缜密，早就防着有人偷图纸和探查地形了。
间歇的平静里，曹复回到桔槔旁，阿力正用新卡扣固定装满水的陶桶，铁销牢牢卡着木轴，没有一丝松动。
“安国君，这卡扣太神了！”阿力笑着说，“就算手松了，桶也不会掉，以后提水再也不用两个人看着了，守城时送水也方便！”
曹复蹲下身，检查着榫卯结构，指尖划过青年刚才摸过的地方，留下淡淡的指纹印。他想起现代的安全锁，虽然原理更复杂，但核心都是“固定”二字，用铁销和木槽就能实现，简单又实用。
“再给桔槔加个木挡板，防止有人随便碰卡扣。”曹复起身时，瞥见地上的松烟墨痕，心里泛起一丝疑惑——教书先生？用这个身份做掩护，确实不容易引人怀疑，“萧山，派个人去尼山关给季将军报信，让他加快箭楼建设，同时多派些探哨，留意邾国和宋国的动向。”
萧山应道：“好的安国君，我这就去安排。”
曹复看着萧山离去的背影，心里清楚，这只是开始，邾国的动作背后，一定有宋国的影子，尼山关的防御，必须尽快完善，安城不能成为宋国扩张的突破口。
萧山走过来，手里拿着块墨锭，正是从青年身上搜出来的：“安国君，这墨锭上有邾国军工的印记，和之前在仓库里发现的墨痕一模一样，肯定是他们用来画军事图纸的。”
他顿了顿，声音压低些，“要不要现在去抓那个头目？晚了怕他跑了。”
“不用急。”曹复摇了摇头，把墨锭放在图纸架上，“他还没拿到完整的尼山关地形和工艺图纸，不会轻易走。我们先按兵不动，等他下次传递消息时，一网打尽，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，查出他和宋国的联系。”
心里吐槽：邾国这头目倒是会伪装，教书先生的身份比工匠更隐蔽，可惜手下太笨，露了松烟墨的马脚，这墨在鲁国可不常见，尤其是掺了矿物粉的军工墨，简直是自报家门。
孔玉很快回来，手里拿着竹简，脸上带着惊讶：“安国君，学宫有个教书先生，叫郑吉，自称是鲁南来的，可学子们说他口音奇怪，而且总打听工坊的工艺和尼山关的工期，甚至还教学子们画简单的地形草图。”
“就是他了。”曹复拍了拍图纸架，铜锁发出轻微的碰撞声，“让学子们别声张，照常去听课，我们派人盯着他，看他什么时候去老槐树下传递消息，另外，让季将军派些人手，埋伏在老槐树下，等接头的人出现，一起抓了。”
工坊的桔槔又转动起来，水顺着沟渠淌进田里，发出“哗哗”的声响。
流民们的欢呼声、工具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，刚才抓探哨的紧张感渐渐消散，只有地上的松烟墨痕还清晰可见，像个无声的信号，预示着一场未结束的较量。
曹复站在工坊门口，看着远处的学宫，青灰色的屋顶在阳光下泛着光。他抬手扯了扯领口，风里带着松烟墨的清苦味，混着麦香和泥土的气息。
心里清楚，郑吉很快就会露出马脚，而他必须做好准备，不仅要守住安城的工艺，更要守住尼山关，挡住宋国可能的进攻。
学宫旁的老槐树影婆娑，曹复靠在树干上，指尖捏着张刚抄好的麻纸——纤维细密，比竹简轻便十倍，是他用破麻布加石灰蒸煮改良的，墨字写在上面，清晰不晕染，还带着点草木的清香。
这麻纸不仅能用来抄录典籍，还能绘制更精准的工艺和地形图纸，比竹简方便多了。
“安国君，这纸比竹简好用多了！”
孔玉捧着一叠麻纸，笑得眉眼弯弯，之前抄学宫典籍，十卷竹简要抱半人高，现在几张纸就能装下，“学子们说，以后记笔记再也不用扛着竹简跑了，画草图也方便！”
曹复笑了笑，指尖划过纸边，粗糙的纤维磨得指腹发涩。他想起现代的打印纸，虽然简陋，却是战国的“黑科技”，心里嘀咕：这抄纸术一出来，不仅学宫方便，工艺和地形图纸也能更精准记录，就算邾国探哨拿到草图，没有这纸，也难长期保存，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
树影里，萧山低声道：“郑吉出来了，手里攥着个布包，往老槐树这边来的，神色很慌张。”
曹复抬眼，就见郑吉穿着素色儒衫，袖口沾着点麻纸纤维，走路时脚步急促，时不时回头张望，和之前温文尔雅的模样判若两人，腰间藏着的东西，把儒衫顶出个小小的凸起。
郑吉走到槐树下，左右看了看，确认没人后，刚要把布包塞进树洞里，曹云突然从树后走出，手按腰间剑柄：“郑先生，往哪儿藏呢？”
郑吉吓得浑身一颤，布包掉在地上，里面的麻纸散落出来，风一吹，飘得满地都是——上面不仅画着桔槔、石磨的工艺图，还有尼山关的详细地形标注，甚至标注了未完工城墙的薄弱点，墨迹正是邾国特有的军工松烟墨。
“你……你们想干什么？”
郑吉脸色瞬间惨白，后退半步，儒衫的下摆被树根绊住，差点摔倒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“我是教书先生，你们不能随便抓人！”
“教书先生？”曹复捡起一张图纸，指尖点着尼山关的薄弱点标注，“教书先生会画军事地形？还会标注城墙的薄弱点？更会用安城刚改良的麻纸？”
他顿了顿，声音沉得像铁，“这纸是我三天前才做出来的，除了学宫和工坊，外人根本没有，你从哪儿弄的？又想把这些图纸传给谁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