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放开朕!你们这些该死的隋狗!朕要吃你们的肉!喝你们的血……”
朱粲徒劳地挣扎咒骂,声音因恐惧和肥胖而扭曲变形。
程咬金悻悻地收回大斧,嘟囔道:“抓活的就抓活的……便宜这厮了!”
眼见主帅被擒,残余的朱粲亲卫瞬间失去了所有斗志,要么跪地投降,要么四散奔逃。
尉迟恭看了一眼混乱的战场和近在咫尺的南阳城,毫不迟疑,铁鞭指向洞开的城门——溃兵早已冲散了守军,城门根本来不及关闭。
“弟兄们!随俺杀进城里!肃清残敌!控制府库!敢有抵抗者,杀无赦!”
“杀!”隋军骑兵士气如虹,如同洪流般涌入了南阳城。
城内的抵抗微乎其微。
主帅被擒,大军溃败的消息早已传开,残存的守军和匪徒早已吓破了胆,纷纷丢弃兵器,躲藏起来,或者试图混入百姓之中。
隋军迅速控制了城门、府库、官衙等要害之地。
战斗,从野外决战到城池易主,快得令人目不暇接。
当杨勇在李密、李安等文武大臣和精锐禁军的簇拥下,缓缓进入南阳城时,看到的是一座被恐怖和绝望笼罩了太久、此刻陷入死寂和茫然的城市。
街道上狼藉一片,散落着各种杂物和偶尔可见的尸骸。
街道两旁的民居门窗紧闭,偶尔有胆大的百姓透过缝隙偷偷张望,眼神中充满了恐惧、麻木,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。
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、硝烟味,还有一种难以驱散的、淡淡的腐臭气息。
一队隋军士兵押着垂头丧气、面如死灰的俘虏走过。
另一队士兵正在军官的指挥下,清理街道,扑灭零星的火点。
尉迟恭和程咬金大步流星地迎了上来,身上血迹未干,却洋溢着胜利的兴奋。
“陛下!幸不辱命!朱粲恶贼已被生擒!南阳城已在我军控制之下!”尉迟恭声若洪钟,抱拳行礼。
程咬金咧着大嘴补充道:“陛下,府库也控制住了,里面……里面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!粮仓里……唉!”
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事情,脸色变得有些难看,摇了摇头,没再说下去。
杨勇面色沉静,点了点头:“二位将军辛苦了。将士们辛苦了。朱粲现在何处?”
“就在那边,被看着呢!”尉迟恭指了指不远处。
杨勇目光扫过去,只见那个肥胖如猪、曾经不可一世的楚帝,此刻被捆得像粽子一样,扔在冰冷的街面上。
他瘫软如泥倒在地上,浑身沾满尘土和血污,眼神空洞,只剩下生理性的恐惧和颤抖,嘴里似乎还在无意识地喃喃着什么,早已没有了半分嚣张气焰。
杨勇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厌恶和冰冷,如同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秽物。
他甚至懒得亲自去审问,只是淡淡地对身旁的李密吩咐道:“将朱粲及其麾下主要头目,单独关押,严加看管。清点其罪证,特别是……涉及人伦大罪的证据,务必详尽。待局势稍定,朕要公审此獠,明正典刑,以告天下。”
“臣,遵旨!”李密连忙躬身,语气中带着一丝肃然。
皇帝这是要用朱粲的最终下场,来彻底划清界限,宣扬正义,收服民心。
杨勇又看向尉迟恭和程咬金:“城内肃清残敌之事,交由你二人负责。切记,只诛首恶顽抗之徒,对于胁从和被裹挟者,予以区分。安抚百姓,尽快恢复秩序。开仓放粮!朕看这些百姓,面有菜色,恐已久未食得人间烟火了。”
“末将明白!”尉迟恭和程咬金齐声应道。
就在这时,一阵微风吹过,带来了更浓郁的、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,似乎是从城中某个方向传来。
杨勇蹙眉,看向那方向:“那里是……”
一个刚刚投降过来的、原南阳郡的小吏,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,声音颤抖着说道:“启……启禀陛下……那……那边……怕是……怕是朱粲的‘作坊’所在地……”
“作坊”二字,他说得极其艰难,充满了恐惧。
在场所有人,瞬间明白了那意味着什么,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。
杨勇沉默了片刻,眼中仿佛有风暴凝聚,最终化为一声冰冷的叹息:“李安。”
“臣在。”
“带你的人,去处理掉。……然后,彻底焚毁那地方。不要留下任何痕迹。”
杨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沉重。
“是!”李安脸色发白,但依旧坚定地领命而去。
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甚至恐怖的任务,但必须有人去做。
杨勇不再言语,迈步向前走去。
他走在南阳城的街道上,脚步沉重。
胜利来得如此之快,如此彻底,充分证明了新式火器的碾压性优势,也验证了他的战略眼光。
然而,这座城市的空气中弥漫的绝望和死亡气息,以及那即将被揭露的、突破人性底线的罪恶,却让这场胜利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。
他知道,军事上的胜利只是第一步。
如何抚平这片土地深重的创伤,如何让幸存者重新相信秩序和人伦,如何让南阳乃至更多被朱粲荼毒的地方恢复生机,将是更漫长、更艰巨的任务。
阳光刺破笼罩南阳多日的阴霾,照亮了街道上新升起的玄黑龙旗。
杨勇从郡守府出来,走在街道之上。
他停下脚步,望向远处渐渐响起的、士兵们维持秩序和开仓放粮的吆喝声,以及一些胆大的百姓试探着走出家门的窸窣声。
新的秩序,正在血与火的废墟上开始重建…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