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剑阁道,唐军营地】
此时的唐军与成都的弥漫着跑路气氛形成鲜明对比。
唐军营地虽地处险峻山道,环境恶劣,全军上下却洋溢着一种锐不可当的昂扬士气。
攻克葭萌关的胜利,如同最有效的强心剂,让每一个士兵都相信,在秦王殿下和长孙大人、秦将军的带领下,没有什么关隘是他们无法攻克的!
中军帐内,长孙无忌、秦琼、侯君集等人正围着粗糙的沙盘,商议下一步进攻剑门关的策略。
“剑门天险,名不虚传。”
秦琼指着沙盘上那犹如斧劈刀削般的险要地势,面色沉静,“一夫当关,万夫莫开。强攻伤亡必重,需以智取为上。”
侯君集刚刚立下头功,正是志得意满之时,闻言笑道:“叔宝兄未免太过谨慎!葭萌关不也说易守难攻?还不是被俺老侯一鼓而下!剑门守军此刻必然胆寒,我军挟大胜之威,猛攻一阵,说不定其内部自乱!”
长孙无忌抚须摇头,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:“君集勇猛可嘉,然剑门非葭萌可比。其地势更为险要,守将若稍有准备,便难轻下。我军初入蜀地,兵力有限,粮草转运艰难,每一兵一卒都需珍惜。强攻乃下下之策。”
他顿了顿,手指在沙盘上寻找着什么:“当务之急,是立刻派出大量细作,不惜重金收买熟悉小路的山民猎户,寻找是否有可以绕到剑门关之后,或对其形成威胁的小路。同时,对关内守军进行攻心瓦解。听闻萧铣内部并非铁板一块,尤其是那巴东豪强冉安昌,与萧铣素有仇怨,或可加以利用……”
正商议间,帐外亲兵来报:“启禀诸位将军,营外抓到几名形迹可疑之人,自称是成都来的信使,有要事需面见将军!”
“成都来的信使?”长孙无忌与秦琼对视一眼,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与警惕。
“带进来。”秦琼沉声道。
很快,几名被蒙着眼、绳索加身的男子被押进帐中。
为首者是个中年文士,虽然衣衫有些狼狈,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急切,并无太多惧色。
解开眼罩后,他迅速扫了一眼帐内诸将,目光最终落在气质儒雅、显然是主事者的长孙无忌身上,躬身一礼,不卑不亢道:“可是大唐秦王麾下长孙先生、秦将军当面?在下乃巴东冉安昌冉公麾下幕僚,姓杜名韬,特冒死前来,有密信呈上!”
“冉安昌?”
长孙无忌心中一动,面上却不露声色,“你如何证明身份?又如何穿过重重关隘到此?”
那杜韬从容地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和一份绢书:“此乃冉公贴身信物,上有冉氏家族徽记。绢书乃冉公亲笔所书,上有暗记。至于如何到此……呵呵,巴东与剑南虽隔群山,然山民往来,总有几条不为官军所知的秘径。萧铣暴虐,猜忌忠良,苛待地方,我主冉公早不堪其扰,只因势单力薄,只得隐忍。今闻天兵至此,如久旱盼甘霖,特命在下前来,愿效犬马之劳,助天兵共击萧铣!”
侯君集闻言,眼睛一亮,刚要说话,却被长孙无忌用眼神制止。
长孙无忌仔细查验了玉佩和绢书,又盘问了几个关于巴东和冉安昌的细节,杜韬皆对答如流,显然并非作伪。
“冉公深明大义,本王……呃,我军深感欣慰。”
长孙无忌微微颔首,语气缓和了许多,询问道:“却不知冉公欲如何相助?”
杜韬压低声音道:“萧铣已派其大司马董景珍率一部兵马前来增援剑门,然其君臣猜忌,董景珍此行必不被信任,粮草兵员恐难及时补充。此其一。其二,我主可在巴东起兵,袭扰萧铣后方粮道,使其首尾不能相顾。其三……”
他凑近一步,声音更低:“我知一条极为隐秘的山间猎道,可绕至剑门关侧后一处名为‘猿猱道’的绝壁之上,虽大军难行,然选派数十精锐死士,携带绳索钩镰,趁夜攀援而上,或可奇袭关后,制造混乱!届时将军再于正面猛攻,内外夹击,剑门或可一鼓而下!”
帐内众人闻言,皆精神大振!
这简直是雪中送炭!
若真有此小道,剑门天险便不再是不可逾越的屏障!
秦琼眼中精光闪烁,立刻道:“此计大妙!然‘猿猱道’险峻,非身手矫健、悍不畏死者不能为。某家愿亲自挑选锐士,带队攀援!”
长孙无忌沉吟片刻,皱眉摇头道:“叔宝乃一军主将,岂可轻涉如此奇险?当另选勇将带队。”
他目光扫向侯君集:“君集,你新立大功,身手矫健,又精于奇袭,此次攀援‘猿猱道’,突袭剑门关后之事,便交由你,如何?我再与你三十名最精锐的‘玄甲军’好手!”
侯君集正愁没机会再立新功,闻言大喜,拍着胸脯道:“长孙先生放心!秦将军放心!此事包在俺侯君集身上!若不能成功,提头来见!”
“好!”
长孙无忌抚掌笑着道:“杜先生,那就烦请你即刻绘制那‘猿猱道’的详细路线图,并派熟悉地形的向导引领。事成之后,冉公之功,我军必不敢忘,定当奏明秦王殿下,重重封赏!”
“在下代我主,谢过长孙先生!”杜韬深深一揖,脸上也露出了笑容。
一条致命的奇袭路线,就在这唐军大帐中悄然拟定。
而此刻的剑门关守军,以及正带着满腹悲凉和有限兵马赶往剑门的董景珍,还浑然不知,一张巨大的死亡之网,已经向他们笼罩下来…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