\"可弟兄们已经在议论了......\" 一名校尉低声道,\"都说隋军留着东门,是给咱们留条活路......\"
\"胡说八道!\" 王行本厉声呵斥,\"那是杨勇的奸计!谁再敢乱嚼舌根,立斩不赦!\"
然而军令虽严,人心却已浮动。
当晚,西城墙角便有两名士兵趁着夜色溜下城墙,朝着东门方向逃窜,却被巡逻队逮个正着。
王行本闻讯赶到,看着被按在地上的逃兵,怒不可遏:\"拉下去,斩了!首级挂在东门示众!\"
凄厉的惨叫声传遍城头,却没能震慑住人心,反倒让更多人私下嘀咕:\"再守下去也是死,不如逃了算了......\"
第二日后清晨,杨勇在中军大帐升起了进攻旗号。
随着一阵震天鼓响,隋军开始猛攻西、南、北三门。
尉迟恭亲自擂鼓,麾下士兵推着云梯冲向西门。
城上王行本嘶吼着指挥抵抗,滚木礌石如雨点般砸下,隋军士兵纷纷坠落,惨叫声此起彼伏。
\"给我顶住!\" 王行本挥剑劈落一名爬上城头的隋军,手臂被飞溅的鲜血染红,\"大王很快就会回援,守住洛阳,重重有赏!\"
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稀疏的呐喊。
守城将士不少人带伤作战,早已是强弩之末。
裴行俨率领的北门攻势尤为猛烈,他手持长剑跃上云梯,接连挑落数名守军,眼看就要杀上城头。
\"拦住他!快拦住他!\" 王辩在北门督战,情急之下抓起弓箭射向裴行俨,却被对方用剑拨开。
城上的士兵见状连忙过来帮忙抵挡裴行俨,裴行俨左冲右杀,还是难以突破防御,无奈只能顺着云梯跃下城头。
激战从中午持续到日暮,洛阳城墙多处出现破损,隋军虽未破城,却已让守军精疲力竭。
当杨勇鸣金收兵时,王行本瘫坐在城楼台阶上,看着满地伤兵,喉头一阵发甜。
\"将军,再这么守下去......\" 王辩递过水壶,声音沙哑,\"弟兄们快撑不住了......\"
王行本灌了口冷水,沉声道:\"必须守住!大王肯定在回援的路上了。\"
可话虽如此,他自己也没多少底气。
没办法,谁叫他和王辩两人,一个是王世充的侄子,一个是他的弟弟呢。
作为王世充最亲近的人,他们必须要守住洛阳,等到王世充回来才行。
深夜的洛阳城,街道上除了巡逻队和打更的路过之外,再无旁人。
西市一间民房内,十余名守军士兵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。
为首的人压低声音:\"我跟你们说啊,我听巡逻的弟兄说,东门防守松懈,今晚咱们不如......\"
\"可王将军下了死令,擅自出城者斩啊!\" 一名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年轻士兵怯生生道。
\"难道等着城破被砍头?\" 另一个年龄偏大的老兵冷笑,\"王世充要是能回来,早就该到了!依我看,咱们不如去找苏大人的公子想想办法。\"
\"你说得可是苏威苏大人之子?苏燮公子?\"
\"对,\" 老兵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\"咱还听说,苏大人前日在大殿上还劝王将军他们投降,王将军可是大王的亲戚啊,肯定一百个不同意。不过,话又说回来,苏大人敢劝王将军投降,必定是有所准备的。我敢肯定,他儿子肯定有门路。要是咱们能让苏公子牵头领着大家伙投诚,那杨勇未必会为难咱们。\"
众人对视一眼,觉得此人分析得有道理,最终都点了点头。
队正心里也是下定了决心,一拍大腿:\"就这么办!我这就去找宋真大人!”
队正正要离开,突然回头恶狠狠地说道:“不过,咱可把丑话说在前头,要是有谁走漏了风声,我第一个弄死他!\"
众人连忙点头答应。
……
苏府内,年过六十,头发已经花白的苏威,正对着书房里的烛火唉声叹气,“诶,悔不该当初答应了伪帝王世充做了这太尉。”
他要是知道前太子,如今的隋帝杨勇还活着,说什么也不会答应了王世充。
苏威在朝二十余年,做官早已经位极人臣,到达了顶峰。
自从他致仕后,便告老还乡,回到洛阳家中。
王世充称帝后,几次三番的请他出仕,他再三拒绝。
后来王世充一看这老家伙如此不给自己面子,便以他家人的性命相要挟,苏威被王世充逼得实在是走投无路了,才勉强答应了出任太尉一职。
他清楚王世充只是看重他的资历和威望,一直都把他当成吉祥物一样供着,根本不给他任何的权力。
就在苏威哀叹之时,忽见儿子苏燮匆匆进来:\"爹,巡防营宋真前来拜见,说是有要事相商!\"
\"哦?\" 苏威眉头一皱,\"快请进来。\"
苏威平时和巡防营的人并无交情,这宋真来我这里干什么?
宋真跟着苏燮走进书房,\"噗通\"跪倒在地:\"苏大人,求您救救弟兄们吧!\"
苏威扶起他,沉声道:\"宋大人这是干什么?快快请起!有话可以咱们慢慢说......\"
“多谢大人!”宋真起身,苏威请他坐下。
宋真当即表明来意,“苏大人,城中的弟兄们当兵不过为了混口饭吃而已,那王行本和王辩叔侄二人为了王世充却罔顾我等性命,非要让弟兄们全部战死才肯罢休。苏大人您是朝中宿老,德高望重,听闻苏大人之前曾建议降了大隋,所以,弟兄们推举我来请苏大人出山,带弟兄们谋一条生路啊!求大人垂怜,救救弟兄门吧!”
宋真说完,当即跪倒在地,拜下身来。
“宋统领,这是作甚?使不得,使不得。”
苏威示意苏燮快把宋真扶起来。
苏燮连忙搀起宋真,“宋统领快起来吧。”
宋真推开苏燮,倔强道:“苏大人,您要是不答应末将,末将就一直跪到您答应为止!”
苏威听完之后,皱着眉头,不停的捋着花白胡子,没有立即答复。
苏燮在一旁也很是着急:“父亲……”
苏威伸手制止了想要继续说话的苏燮,他问起宋真:“不知宋大人麾下有多少人愿意一同起义?”
宋真察觉得有戏,连忙回答道:“回大人,有千余人左右。”
“都布防在哪些地方?”
“目前都在西大街和南大街区域,还控制着洛阳西门附近。”
“宋统领,稍安勿躁,容老夫好好想想。”苏威皱眉,捋着胡须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