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输车在通往废弃工业区的破旧道路上颠簸行驶,车窗外是愈发荒凉的景象。Lambda-4据点——“掘进之城”如同一个巨大的、沉默的陷阱,在前方等待着他们。
车内气氛凝重,没有人说话,各自进行着最后的检查和心理调整。
墨白闭目养神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鸦羽符。符石微微发热,传递来的不再是单纯的“稳定”波动,而是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、细微的颤动,仿佛林幽的心绪也因他们的行动而波动。
就在这时,一段模糊的、并非属于他的记忆碎片,如同被符石传导而来,悄然流入他的脑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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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一个总是弥漫着淡淡消毒水味和陈旧气息的地方——圣心孤儿院。阳光透过高大的、带着铁栅栏的窗户,在磨得发亮的水磨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块。
年幼的林幽,比现在还要瘦小一些,安静地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,看着其他孩子在院子里奔跑嬉闹。他没有参与,只是看着,浅色的瞳孔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疏离和安静。
他不喜欢太大的噪音,不喜欢拥挤的人群,甚至不喜欢阳光直接照射在皮肤上的灼热感。这让他显得格格不入,有些孩子私下里叫他“小怪物”或者“哑巴”。
但他能感觉到一些别人感觉不到的东西。
他能感觉到老修女藏在严厉背后的疲惫与善良,能感觉到某个护工偷偷带来的糖果里夹杂着的一丝不安,能感觉到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在夜风中的无声叹息。
直到那一天。
几个大孩子抢走了一个小女孩唯一的、破旧的布娃娃,把它扔到了孤儿院后墙的裂缝里,那里堆满了废弃的建材和杂物,阴暗潮湿。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。
林幽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。他讨厌那里散发出的霉味和……某种让他不舒服的、冰冷的能量残留。但他更不喜欢小女孩的哭声。
他小心翼翼地爬进裂缝,在杂物堆里摸索着。就在他快要够到那个布娃娃时,他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一截半埋在上里的、奇怪的金属管。那金属管冰冷刺骨,表面刻着无法理解的纹路。
就在触碰的瞬间!
嗡——!
一股极其微弱、却异常尖锐冰冷的能量脉冲,如同无形的针,猛地刺入他的脑海!
“啊!”林幽痛呼一声,猛地缩回手,抱着头蜷缩起来。
那不是物理上的疼痛,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冲击!无数混乱的、扭曲的、充满绝望和痛苦的碎片画面在他眼前闪现:冰冷的仪器、惨白的灯光、扭曲的人影、无声的呐喊……
剧烈的恶心感和眩晕感袭来。
但与此同时,他体内某种沉睡的东西,似乎也被这外来的、同源却充满恶意的能量刺激,悄然苏醒了。
他感觉到自己周围的世界变得……不一样了。
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微的、彩色的能量流光,那是人们的情绪散发的波动。脚下的大地深处,传来低沉而缓慢的能量脉动。甚至能看到不远处那几个大孩子身上散发出的、代表恶作剧得意的刺眼红光,以及小女孩那悲伤的、蓝色的能量泪滴。
这种突如其来的、过量的信息涌入让他更加眩晕和恐惧。
而就在这时,一个穿着不合身白大褂、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,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了裂缝口。他似乎是跟着某个慈善考察团来的,但林幽从未见过他。
男人的目光锐利地落在林幽触碰过的那截金属管上,又缓缓移到林幽苍白、布满冷汗的小脸上,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和……狂热。
他蹲下身,声音刻意放得温和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探究:“孩子,你刚才……感觉到什么了?”
林幽惊恐地看着他,说不出话。他能清晰地“看”到,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,与那金属管残留的能量,以及刚才冲击他脑海的能量,如出一辙!冰冷、精密、带着一种贪婪的窥探欲。
男人没有逼迫他,只是笑了笑,留下了一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,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了。
但从那天起,林幽的生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
他会被叫去进行“额外的身体检查”。 会有“好心人”专门送来据说能“增强体质”的特殊营养剂。 孤儿院的院长和修女们对他的态度也变得有些奇怪,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观察和……敬畏?
他不再是那个无人问津的“小怪物”,却陷入了另一种更令人不安的孤立。
他开始更加沉默,努力隐藏自己那变得异常敏锐的感知力。只有在夜深人静时,他才会偷偷地“感受”这个世界能量的流动,那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和……安慰,却也伴随着更深的不安。
他知道,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,和他背后的什么,一直在看着他。
直到有一天,一辆黑色的、没有任何标识的悬浮车接走了他。院长嬷嬷的表情复杂,递给他一个小小的行李包,里面只有几件旧衣服。
“林幽,去了那里……要听话。”嬷嬷的声音干涩。
他上了车,看着孤儿院在车窗外越来越远。
他没有哭,只是安静地坐着,小手紧紧攥着口袋里那颗从未拆开过的巧克力。
他知道,一个未知的、但绝不会美好的未来,正在等待着他。
而一切的起点,或许就是那次触碰,那次被意外激发的、与众不同的感知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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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忆碎片到此戛然而止。
墨白缓缓睁开眼睛,车窗外荒凉的景色飞速倒退。
他终于明白,林幽那特殊的能量感知与灵魂亲和力,并非凭空而来。早在孤儿院时期,就因为一次意外接触到了普罗米修斯序列遗落的某种东西而被激发、被发现,从而被选中,成为了“容器”的候选。
那截冰冷的金属管,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……都是庞大阴谋伸向无辜者的触角。
而林幽,从一开始,就是被盯上的猎物。
墨白握紧了鸦羽符,仿佛能透过它,感受到那个清冷少年内心深处,从未真正消散的孤独与不安。
这一次,他绝不会再让那只冰冷的命运之手,将他拖回深渊。
掘进之城,必须摧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