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老夫人是个讲究人,看了图纸后,很快就与虞花凌、冯临歌商议如何如何修缮。
虞花凌除了对练武场有要求外,其余的一概听卢老夫人的。
三人商议了半日,重新制定了一张图纸,冯临歌便拿着图纸,行动力极强地去安排人开始施工了。
虞花凌看着天都暗了,冯临歌却精神劲十足地拿着图纸走了,显然是打算连夜安排,心里佩服,“不愧是冯女史,这执行力可真强。”
卢老夫人也感慨,“太皇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女官,自然能力出众。可惜,身为女儿身。否则,必能出入朝堂,比冯家她那些兄弟们要强很多,如今被太皇太后派到了你身边,只照顾你饮食起居,是大材小用了。”
虞花凌道:“女儿家也很好啊。”
她并不觉得,是女儿家就哪里输给男子了。一直以来,她想要的,都抗争到了,虽然小时候身为女孩子,艰难些,但在外游历跟着师父这些年,可从没委屈过自己在男子面前低头。
卢老夫人微笑,“女儿家有女儿家的好,只是这位冯女史,她有才学,有能力,有野望,哪怕有太皇太后做姑母,但依旧受困于女儿身,无法插手前朝之事,对她自己来说,想必十分暗恨自己没能生做男儿身。”
虞花凌“嗐”了一声,“看出来了,人各有追求嘛。有的男子,也暗恨没能投胎做女子的。”
卢老夫人失笑,“还有这事儿?我活了一辈子,从来听说女儿家恨不得身为男子,怎么还能有男子想做女子的?”
“当然有。祖母,世界之大,无奇不有。各国我都走遍了,虽然这样的男人少,但也是大有人在的。有的男子弱不禁风,吃不得苦,可不就想生为女儿家,被长辈们娇养吗?”
又说:“还有的国家,是女王当政,女子的地位更不用说了,多少男儿羡慕生而为女子呢。”
卢老夫人惊异,“竟有这等事?”
又点头,“也对,有的男子,窝囊、懦弱,胸无大志,还不如女子有志向志气了。”
虞花凌笑,“正是。”
卢老夫人看着她,试探地问:“从冯临歌对你的态度上,你应该也看出来了,太皇太后想要招揽你,哪怕你拒绝,也是不会轻易放你出京的。”
虞花凌歪头,“祖母想说什么?”
卢老夫人如实道:“我是想说,你受了太皇太后的恩,就要去谢恩,太皇太后十几岁入宫,在宫里待了二十年,她若是想要留下你做女官,你一个小姑娘,虽然这些年,在外吃的盐走的路比她多,但也未必能斗得过她,她若不容你拒绝,你未必拒绝得了,你还想要自由身,没那么容易。”
虞花凌眨眨眼睛,“我只一个人,势单力薄的,自然不好拒绝。”
她话音一转,“我这不是姓卢吗?太皇太后因为这个姓,也不会把我逼急了的。”
卢老夫人气笑,“你这丫头,你是想两边通吃,两边都不讨好吗?你是咱们卢家人,流着卢家的血脉,哪怕你多年不在家,但你既然没被逐出家门,就永远是卢家人。既是卢家人,你不该为家里的兄弟子侄争些好处?”
虞花凌好笑,“祖母,您看,您明知道我的想法,还是没忍住劝我,但您应该这样劝,你要说,既是卢家的姑娘,一根同生,也该为家里的姑娘们争些好处,同为女儿家嘛。”
卢老夫人一噎,哽了哽,“也对。我们卢家之所以能屹立几百年,能有今日底蕴,靠的是卢姓所有人。你既姓卢,是家里的一份子,也该为卢这个姓力争上游而出些力。”
虞花凌故意说:“祖母,我是姓卢,但这是没嫁人前,就像您一样,您看您,您姓崔,但嫁进了卢家,就处处为卢家考量,是真正的卢家人了。所以,我就是向太皇太后求一道婚约自主的圣旨,不想被家里安排嫁人而已,也没什么不好的吧?只要不被家里安排嫁人,我可以一直是卢家人。至于太皇太后的招揽,这个我得先见过太皇太后再说,就目前看来,我觉得太皇太后还是很优待有功之臣,不会强迫我的。”
卢老夫人噎住,“你这丫头,可真会诡辩。”
“您就说,我说的是不是事实?您是卢家的老夫人,是不是嫁进卢家后,处处为卢家着想,婆家才是您的家了?崔家是您的娘家,要排在卢家后面,是不是?”
卢老夫人叹气,“这就是姻亲,我既是卢家人,也是崔家人。正因为世家联姻,盘根错节,才能彼此关照,立于不败之地。”
“家里那么多兄弟姐妹,不缺我一个。他们都很愿意的。好啦祖母,这整整大半日了,您不累吗?走,我送您回去休息。”虞花凌站起身,扶卢老夫人。
卢老夫人摆手,“行,你既不爱听我劝,我就不说了。反正你心里都明白,我多说也无用。你这丫头,自小就有自己的主意。你自去休息,我自己回去,不用你送,你好好养伤才是。”
虞花凌撤回手,“行,那孙女就不送祖母了。”
卢老夫人无奈地摇摇头,由人扶着,走了出去。
虞花凌转身,回了房,床上已被侍女收拾的十分干净,她昨天睡前散乱地扔在床边的画本子已被整理的整整齐齐,摆在床头。
她没兴趣再看,直接躺回床上,闭上眼睛,裹着被子睡了过去。
她今儿歇的早,睡的没心没肺,卢老夫人却睡不着了。
卢青妍陪着卢老夫人,“祖母,您今儿与九妹妹相处的可好?孙女想着您与九妹妹多说说话,便没去打扰您。”
卢老夫人点头,“相处的倒是不错,你九妹妹那个人,是个十分滑溜的性子。只要不苛责她,她便也不会苛责人。”
卢青妍打量她神色,“但孙女看您这神色,似是十分忧心?”
“我是叹气,小九这孩子,亲情拴不住她,野心也没有,只一心向往自由,有自己的一定之规。真不知道,这世上有什么能拴住她,什么是她的弱点?”卢老夫人叹息,“这大半日,我与她相处下来,她是真圆滑,跟个泥鳅似的,滑不留手,软硬不吃,油盐不进。”
卢青妍笑,“九妹妹这样,孙女觉得极好。”
卢老夫人更叹气了,“好是好,就是没有身为卢家人的自觉。她若是真得了一道婚约自主的圣旨,我看啊,她孤独终老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