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星野看着她在玻璃上留下的字迹，酸涩感又从胸腔深处涌了上来。
她懂他。
傅云珊还在旁边掰着手指头计算。
“Nirvana……姐姐，这个名字好有格调，就是听起来有点贵。感觉不买个百八十万的画都不好意思进来。”
苏绾绾收回手，拍了拍手上的灰，正要说些什么。
“砰”的一声，木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，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。
门口的光线被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完全遮挡，那人逆光站着，周身的气压让整个大厅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。
傅云珊“哇”了一声，“哥，你来啦？”
傅斯年不理会傅云珊的插科打诨，视线越过所有人，走向苏绾绾。
“开心了？”
苏绾绾心里“啧”了一声。
什么态度。
“当然开心。”
苏绾绾起那张巴掌大的小脸，语气亲昵，“斯年，谢谢你对艺术事业的慷慨支持。我们凌大画家的画廊能开得这么顺利，你功不可没。”
傅斯年眼底的墨色更沉。
“哥！你真的好大方啊！”
傅云珊也凑上来，挽住苏绾绾的胳膊，对着傅斯年挤眉弄眼。
“你都不知道，姐姐为了给凌哥哥的画廊起名，想了多久呢！Nirvana！涅盘！多有深意！这可是你投资的第一个涅盘项目哦！”
傅斯年终于舍得将视线从苏绾绾那张带笑的脸上移开，落在了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凌星野身上。
“梧桐路18号。”傅斯年开口，是对凌星野说的，“我出九千万，现在就可以让沈州办手续。”
九千万。
比到手的画款还多了三百万。
什么狗屁骨气，什么涅盘重生，在他傅斯年眼里，都可以被明码标价，并且不值一提。
凌星野嗤笑一声，“不卖。”
“哎呀，九千万都不卖？”
傅云珊夸张地捂住嘴，“凌哥哥你好有骨气！不过哥，你这样不对啊，你这是恶意竞争！破坏市场秩序！”
苏绾绾像是没看见两个男人之间的剑拔弩张，她松开傅云珊，悠闲地在大厅里踱步。
“斯年，你看，这里的结构多好，视野也开阔。”
她走到窗边，指着斜对面的天辰艺术中心，“等星野的画都挂上，开业那天，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从你那边跑过来看热闹。”
“到时候，媒体的标题我都替你想好了。”
她顿了顿，回过头，冲着脸色越来越黑的傅斯年眨了眨眼，纯良又无辜。
“就叫：《天才画家的涅盘，傅氏太子爷重金捧场为哪般？》”
“你可别怪我，没提前帮你预热宣传。”
如果眼神可以杀人，苏绾绾此刻恐怕已经被傅斯年凌迟了千百遍。
傅云珊在一旁已经快憋不住笑了，肩膀一抖一抖的，拼命捂着嘴，生怕自己笑出声来，被哥哥当场灭口。
傅斯年一言不发，一步步逼近苏绾绾，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。
苏绾绾笑容不变，下一秒，手腕一紧。
傅斯年攥住她的手，猛地一拽，苏绾绾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撞进他怀里。
“苏绾绾，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动你？”
不等她回答，傅斯年拽着她，几步走到那面蒙尘的玻璃窗前，用力一推。
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苏绾绾的后背重重撞在玻璃上。
他欺身而上，将她整个人困在他的胸膛和玻璃之间，密不透风。
傅云珊吓了一跳，下意识地喊出声。
“哥！”
“你出去。”
傅云珊还想说什么，却被凌星野拉住了胳膊。
凌星野冲她摇了摇头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只是那双看向傅斯年的眼睛晦暗不明。
苏绾绾吃痛，蹙起眉。
“你现在手抓着我，胸口贴着我，呼吸吹着我。这不算‘动’，难道算‘普渡众生’？”
“你别把人家玻璃撞坏了，撞坏了你赔吗？”
凌星野叹了口气，慢悠悠地走了过来，摸了摸苏绾绾身后的玻璃窗。
“你轻点，业主说了，这玻璃都是从比利时运回来的，很贵的。”
他抬起那双雾蒙蒙的眼睛，担忧地看着苏绾绾。
“还有，绾绾心脏不好，你知道的。万一吓到了怎么办？你不心疼，我心疼。”
傅斯年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。
她会被吓到？
他在信那套头疼脑热的，他就不姓傅。
“咔嚓”一声，手机闪光灯亮起。
“哥！你这个表情！就是这个表情！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！”
“姐姐！你配合一下啊！眼神再迷离一点，带点破碎感！”
“凌哥哥！你的位置不对！你应该站在侧后方45度角，营造出一种‘爱而不得’的男二氛围感！”
傅云珊举着手机指挥：“来来来，都别动啊，我找个好角度！”
“#霸总的强制爱##修罗场直播##我磕的cp必须是真的#”
“这个tag肯定能火！”
三人：“……”
傅斯年：“傅云珊，把手机放下。”
苏绾绾终于忍不住笑出声，推了推傅斯年。
“行了，今天的戏份到此结束。导演都喊咔了，你可以放开我了。”
傅斯年不为所动。
苏绾绾歪了歪头，“干嘛？还想加戏？加戏得加钱啊，傅总。”
傅斯年磨了磨后槽牙：“苏绾绾！”
“哎，我在。”苏绾绾应得干脆，“怎么啦？”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？”
苏绾绾眨了眨眼，“我不想干什么啊。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，热心支持青年艺术家事业的普通市民罢了。”
“那你解释一下，Nirvana是什么意思？我的钱，让你拿去给他重生？”
苏绾绾理所当然地反问：“钱都给出去了，你管怎么花呢？”
“再说了，你得往好处想。你这是投资艺术，是做慈善，是造福社会。”
“你看，你只花了一个小目标的钱，就收获了一个赞助人的美名，还让一个天才画家免于被埋没。多划算啊。”
傅云珊在旁边疯狂点头。
“对啊哥，格局要打开。你看古代的皇帝，都养着一堆文人墨客歌功颂德呢，你现在养个画家怎么了？”
“以后让他给你画张像，挂在咱家书房里，多有排面！”
凌星野：？
傅斯年深吸一口气，又缓缓吐出。
别生气，别生气。
大不了抓回家，腿打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