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,程念如约前往永和宫,永和宫主殿外铺满了各色牡丹,姚黄魏紫,香气袭人,可在程念眼中,只觉得这满殿的华贵都透着刻意的虚伪。
齐凌宜穿着艳色宫装,见她来了,笑容满面地迎上前:“妹妹可算来了,快瞧瞧这牡丹,可是今年宫里培育的最新鲜的品种。”
程念笑着应和,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,齐凌宜身边的大宫女巧云今日格外殷勤,眼神总往贤妃身上瞟,看守的侍卫也比往日多了几分,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紧绷的气息。
她心中冷笑,齐凌宜这是把“鸿门宴”摆得明明白白了,她随着齐凌宜进了殿中。
几盏茶过后,齐凌宜状似无意地提起:“说起来,昨日我听闻妹妹去了大慈恩寺,倒是巧了,我那兄长昨日也去了寺里,说是替母亲还愿,还瞧见了那位与陆将军有婚约的沈小姐,听说沈小姐近来在寺中颇为活跃,与不少香客都有往来呢。”
程念端茶的动作一顿,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,她这是在暗示沈念慈与不明人士勾结,想借她的口传到顾裴耳中?还是想试探自己对沈念慈的态度?按理来说齐凌宜该是高兴的,这沈念慈将她那继母所出的女儿的婚事抢了去,她凭着国公府和兄长又在宫中混得如鱼得水。
她抬眸看向侧边的齐凌宜,语气平淡:“姐姐倒是心细,只是妹妹听闻沈小姐刚遭家变,心情难免不稳,些许异常举动,想来也是情有可原,姐姐与其担心这些,不如多想想如何伺候陛下,毕竟贤妃姐姐才是陛下身边最得宠的人,不是吗?”
这话看似恭维,却像一根细针,精准地刺中了贤妃的痛处,宫中谁不知道,顾裴自册封大典后,便再未踏足永和宫。
齐凌宜脸上的笑容僵了僵,正想反驳,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万福尖锐的声音响起:“陛下有旨,宣璟妃娘娘即刻前往承明殿!”
程念心中一紧,顾裴此刻宣她,定是与灵州有关,是消息有了进展,还是出了新的变故?
她压下心头的波澜,起身行礼:“姐姐,看来妹妹要先告辞了。”说罢,便带着如喜匆匆离去,留下齐凌宜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。
承明殿内,顾裴负手立于舆图前,手中捏着一封密信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见程念进来,他直接将密信扔给她,侧目睨湘潭:“你看看。”
程念捡起密信,展开的瞬间,瞳孔骤然收缩,密信是陆昀亲卫冒死送出的:张周被囚黑风谷,卢、王两家设下埋伏,还勾结了西域部族,三日后举事!
她的指尖微微颤抖,黑风谷的名字,李如凰的记忆是有的,那是灵州最隐秘的山谷,有暗河通往境外,是天然的藏身处,卢、王两家竟有如此野心,不仅想杀钦差,还想割据灵州!
“黑风谷......”程念喃喃自语,脑中飞速运转,顾裴定是想派兵强攻,可黑风谷易守难攻,若中了埋伏,不仅救不出张周,还会让灵州陷入战火,到时候顾裴震怒,自己这个“出主意的人”,恐怕也会被牵连。
顾裴转过身,目光锐利地盯着她:“你知道这个地方?”
程念点头,定了定神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:“回陛下,臣妾母族曾驻守北境,幼时听表哥提及过黑风谷,此谷地形复杂,且有暗河与西域相通,卢、王两家选在此地,怕是早有叛心。”
她顿了顿,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裴的神色,“只是陛下,黑风谷易守难攻,若贸然派兵,恐中其圈套。”
顾裴眼中杀意暴涨,猛地一拳砸在舆图上:“难道眼睁睁看着朕的大臣丧命,看着他们叛乱?”
程念深吸一口气,心中已有计策,却仍有些犹豫,这个计策需要借助沈念慈,可顾裴会信任一个外臣之女吗?若计划失败,自己怕是会落得“通敌”的嫌疑,但事到如今,已没有更好的选择。
她躬身行礼:“臣妾倒有一计,可先派使者离间西域部族与卢、王两家,再暗中派精锐潜入黑风谷摸清布局,最后以‘查案’为名派少量兵马麻痹对方,待时机成熟,内外夹击。”
顾裴盯着她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化为深沉的审视:“朕竟不知你倒是对行军布阵颇有见解。”
程念垂下头,心脏怦怦直跳,顾裴这是在怀疑她的动机,“臣妾只是纸上谈兵,具体还需陛下与大臣商议,只是灵州官员多与卢、王有牵连,暗中行动,需可靠之人传递消息。”
顾裴沉默片刻,忽然开口:“你觉得,沈太守的孤女如何?”
程念心中一惊,抬头看向顾裴,顾裴竟也注意到了沈念慈,他莫非是想让自己去接触沈念慈,利用她的力量?
她攥紧了袖中的手帕,指尖因紧张而泛白,最终还是躬身应道:“臣妾愿为陛下分忧。”
顾裴看着她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最终只是淡淡道:“好,但你记住,此事关系重大,若有任何差池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程念应下,退出承明殿时,后背已被冷汗浸湿,她本以为自己与沈念慈不过一面之交自此再无瓜葛,未成想竟这般,她本意不想将这沈念慈牵扯进来,她本是张陆两人争夺的对象,如今这结果并不算好的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