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啊。
不分男女,一旦碰过心中最想要的东西,便舍不得撒手。
论起渴望,她不比他少。
到底怎么才能叫郁攸迟轻松一些,事情少一些,归家早一些,躺在她身畔的时间长一些?
宋承漪脑中装着这个问题,迷糊着昏睡了过去。
再醒来,是后半夜。
窗外的月已西沉发白,不再是亮黄色。
她做了个甜梦。
梦中如愿以偿吃到了冰元子,甜滋滋的的糯米元子又滑又软,就是有点粘牙,还费舌头,纠缠着她不放。
宋承漪与它较上了劲儿,最后冰元子恼羞成怒,一跳一跳从她的齿关逃脱了。
梦到此为止,她气愤又遗憾地睁开眼。
打眼一看,原本裹在身上的锦被踢到了一旁,但她身上不觉冷,反而出了薄汗。
有点奇怪。
口干舌燥得厉害。
一切都怪那不乖乖叫她啃的元子!
宋承漪撑起身,轻唤:“雨梅......”
无人应答,想到这丫头一向睡得沉,宋承漪刚想提高点儿声音。
声音还未发出,她莫名觉得舌根生疼。
这时,屋西头的净室传来隐约的声音,她的瞌睡一下子都跑光了。
室内没有掌灯,宋承漪什么都看不清楚。
她很快冷静下来,这是凌云院,是郁攸迟的寝房,无人敢擅闯。
帘子掀起又落下的声音很轻,像是怕吵到她。
宋承漪飞快躺下,闭目装睡。
床褥下陷,有人躺在了她身旁,带着浴后清新如露珠的微凉潮气。
但与她并不亲近,二人之间还有好宽的一道间隔。
他俯身过来,宋承漪心跳加快,却只是将为她掖了掖被子。
郁攸迟躺回,空气安静。
他阖眼,神情难得放松下来,但并未有困意,脑中仍思虑着西愈小殿下来访之事。
西愈与东离看着和睦,实则早已有纷争。
尤其,皇帝的身子逐年落败,却力排众议仍未立正宫嫡子五皇子为储君。
朝野已有动荡之声,崔氏一族也在不断施压。
边境这些年一直不太平。
明面上北厥跃跃欲试,屡犯边境,实际背后少不了西愈的支持。
文睿帝从先帝处接手的是歌舞升平的太平之世,他以文治天下,武举落寞无以为继。
当朝能挑得出来的武将世家,只剩下那么几家,镇国公府、抚远将军府以及永安侯府。
郁攸迟已得到密信,边境北厥与东离两国已兵戎相对,西愈女皇在此时派了最宠的小殿下来,到底用意为何?
只等三日后,明霜戈到了,便能揭晓谜底。
忽而,他的眼皮动了动,腹上微沉。
一只小手偷偷摸摸地搭在了他的腰上。
见他没什么反应,又蹭着将身子挪过来,浅浅的呼吸就在他耳边。
郁攸迟抬眸,眸色涌动着难说的情愫。
这被子上沾满了她的气味,本就够令他神色不宁。
如今,搁在腰腹的手虽未作乱,但也成功地令他再无法平静地思虑事情。
宋承漪心中在笑,两人的“天堑”这不就填平了。
郁攸迟的眼睛在夜中泛着幽光,随即,他敛眸阖眼,装作不知她要做什么。
一如此时。
一如之前在春荣楼。
又一如,她下晌做的事。
没有他的准许,三皇子的经书送不进来。
*
宋承漪再醒时,身畔又没了人。
她忍不住怀疑,郁攸迟是不是给自己下了什么迷药,怎么挨着他睡得这般死,穿衣洗漱的动静,她是一丁点儿都未听到。
宋承漪嘀咕出声,被雨梅听到了。
小丫鬟笑着道:“小姐睡觉一向熟,就连昨夜世子回来,将奴婢赶出去都不知道。”
雨梅想到当时的场景,臊得脸红。
那时月色正亮,退离屋中时,雨梅瞧见了冷情的世子爷俯身,吻向了床上睡得正熟的女子。
先是脸颊,再是额上,再之后......
她羞得不敢看。
宋承漪用了早膳后,露兰奉茶给她漱口。
“世子走前,嘱咐奴婢,您想做什么就去做,但不能孤身出门。”
宋承漪端着茶碗的手颤了颤。
郁攸迟给她自由出府的权利,是不是也怕她昨日说的溜走之言。
宋承漪眸光闪烁,摸清了郁攸迟的底线在何处,更方便她行事。
露兰奇怪道:“可奴婢也未见世子给您留人。”
宋承漪用丝帕按了按唇上的水渍,蹙了蹙眉,这唇怎么比昨日还要肿胀发疼?
她压下讶异,从容地道:“这不难,我们一试便知。”
露兰不解:“如何试?”
宋承漪叫露兰取来纸笔,她坐在榻上,在炕几上提笔写了一封信。
“你出府一趟,将信送到三皇子府。”
露兰揣着信出门了,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回来了。
她像是怕什么东西追一般,进屋就赶紧关上了门,气喘吁吁地道:“小姐,你料准了。”
“世子派的人是谁?”
露兰面有菜色。
宋承漪即刻明了,能叫她这个婢女如此害怕的,只有一人。
“是步行真。”
郁攸迟将武艺高强的步行真派给了她。
她转念就想到,昨日在春荣楼,步行真不是跟着郁攸迟来的,而是一开始就跟在了她们身后。
那慕青到底是不是他的人?
宋承漪弯弯的眉眼耷拉下来。
露兰道:“步大人没有为难,只是问了信是给谁的,将信拿去了,说交由他来办。”
宋承漪恨屋及乌地道:“多个办事的有何不好,以后有事都交给步行真!”
步行真办事效率很高。
傍晚还未天黑,三皇子的回信就传回。
宋承漪展开信,墨迹还未干,可见三皇子行文急切。
想到当时的画面,她唇角勾笑。
*
下午,宫里传来消息,三皇子即将带着媒人和聘礼上门。
正厅,崔老太爷、崔家三房的人都在。
崔氏这个外嫁又被休弃的女儿只能坐在尊位最下首,但全屋只有她的腰杆子最直溜。
架不住她养了个好女儿,即将要成为皇子妃。
崔老太爷也极为满意。
不枉他在严墨臣出事后,进宫与皇后相商了两个时辰。
五皇子需要一个站在他身侧的兄弟,而不是与他争储的敌人。
况且,新君登位,国祚不稳,邻国虎视眈眈,正是需要钱财招兵买马之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