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承漪道:“敢问公公,为何要带走我?我今夜并未与严墨臣有过什么交集。”
小太监见她穿着怪模怪样的衣裳,看着便不像世家贵女的做派,也不知是打哪冒出来的野丫头。
他越看越觉得可疑,“宫中出了这样大的命案,杂家不管你是谁,任何有嫌疑的人,都要带走彻查。”
小太监挥手喝道:“来人!把她带回内务府!”
内侍们上前,就要将她扯走。
郁青鸾肿着眼睛,说道:“公公,是不是搞错了什么......”
身旁的郁缇莺却忽的拉住她的胳膊,对着她摇了摇头。
又用气声道:“二姐姐,不要理会了,你想想因为她,母亲成了满城的笑柄,她的事情,咱们莫沾身。”
郁青鸾拨开她的手,起身恳求:“公公,她是我永安侯府的人,您是否能通融一二?”
小太监对她态度和缓许多,“严夫人,若是我放过她,其他宫中又有别的主子也这般说,岂不是人人都要放过?这还怎么抓真凶?杂家也是为了你好啊。”
郁青鸾顿了顿,纵使夫妻感情有了裂痕,但她也不想严墨臣枉死,她犹豫地站在原地。
宋承漪脸上没有慌张之色,眸光镇定。
“敢问公公,可是要带我去武德司审问?”
若是带到郁攸迟面前,她应该无事。
小太监听见武德司,脸色一僵,而后朝天虚拱了拱手。
“哪里用得着劳烦武德司的大人们,杂家是奉内务府总管徐大达的吩咐!
武德司归郁攸迟管辖,皇上本要将这差事交给他。
但这主儿,竟然当着皇上的面与严御史吵了起来,说什么也不去调查此案。
文睿帝偏宠这侄子不是一天两天,三两句话的功夫竟妥协了,这烫手山芋不得已落在了内务府的太监们头上。
徐大总管给他下了死命令,要至少捉拿百人去审问,势必要阵势弄大。
小太监也是为了糊弄交差,今夜得凑够人头才行。
“少啰嗦!赶紧拉走!”小太监不耐烦地催促。
宋承漪道:“我是......”
“是什么是!!”
狂躁的小太监尖声道:“杂家没空听你废话!已耽搁半刻钟了,杂家还得去别处抓人!”
宋承漪被他吼得耳膜都跟着一痛。
就这般不容分说,她被不听解释的太监扭送进了内务府暴室。
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嬷嬷朝地上啐了一口。
“死个严家小子,搅得宫里不得安生!这才多会儿,已送进来四十多个丫头。”
她甩甩手中血迹斑斑的皮鞭,“今晚上可有的熬了,方才抽得老娘手都酸了。”
旁边另一个深绿衣裳的嬷嬷道:“要我说,这么多宫女不见得有凶手,也都是可怜人。”
横肉嬷嬷嗤笑一声:“呵,这宫里可怜人还少?你可怜她们?下一个可怜的就是你自己!”
她脸上肥肉抖动着,“桂姑,你都在宫中这么多年了,心软的毛病还没治利索?”
桂姑从接过她手中的鞭子,赔笑道:“我省得的,您也累了,这里就交给我。”
“也好,老婆子先去眯会儿,这把年纪真熬不住了。”老嬷嬷说完就走出了暴室,去了西侧的隔间。
与宋承漪一道被送进来的有十二人。
众人都贴着墙站着,看衣裳打扮大多是宫女。
宋承漪打量着这间暴室。
血迹在墙上陈年日久都已发乌,有的甚至还长出了霉斑,浓重的腥臭充斥鼻间。
她想到了无逸斋,同样是刑讯之地,那里最起码干净整洁,步行真倒也讲究几分格调。
在宋承漪身旁,有一位穿着翠绿头上插着不少金银钗环的姑娘。
“早知道宫里这么可怕,就不该求爹爹花银子买通了内务府的公公打通关节,放我进来见什么世面.......”
这姑娘瑟瑟发抖,碎碎念着。
“这下好了,马上要去阎罗殿见世面了。”
说着,她的眼泪潸然落下,她一边抹泪,一边捅了捅身边的宋承漪。
“你......你不怕吗?”
宋承漪回:“怕。”
那姑娘抽哒哒地问:“怕,那你为什么不哭?”
宋承漪不知看到了什么刑具,蹙了蹙眉。
“没用。”
她自幼独自在镜州长大,她知道,眼泪只有在在意你的人面前才有分量。不然,只会叫别人觉得你软弱,变本加厉地欺辱你。
她在想,要如何从里边出去。
除了报出郁攸迟的名号,可还有其他法子?
那姑娘突然惊恐起来:“你......你是不是就是今晚的杀手?”
宋承漪抬眸望了过去,发现这姑娘不哭了,像是看着天外来物一样盯着她。
“听我娘说,杀手都是冷静的狠角色。”
宋承漪道:“严墨臣是中毒而死的。”
“哦。”对方本能点头,又猛地摇头,“哦?!”
“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个严什么,是怎么死的。”
这姑娘眼睛来回乱晃,就差把她是害人真凶写在了脸上。
宋承漪止住她的胡思乱想,“我不是。”
“但是,我娘还说了,看人要先看眼睛,你眼睛生的这么好看,定不会骗我。”
“我叫蒋栗粒,我娘怀我的时候最爱吃栗子,但粒粒皆是辛苦种出来的,要节省着吃,所以我叫这个名字,你叫什么?”
这姑娘话太多,叫宋承漪没法静心,她刚要启唇。
桂姑已拎着皮鞭踱至她们眼前,厉声道:“你们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?!”
话音一落,鞭影扫落,啪地一声抽在她们鞋面上。
蒋栗粒失声尖叫。
宋承漪只是皱着眉,一声不吭。
“你倒是个硬骨头。”桂姑阴恻恻地笑起来,“但你可知,在这里,再硬的骨头都要变成渣滓,来吧,让你先挑。”
宋承漪望着她,“挑什么?”
“咱们这儿什么都有,就看你喜欢哪种。”
桂姑如数家珍般指着刑架上的东西,“用醋灌鼻子,叫作酸刑。”
“往嘴里塞屎填尿的,叫作臭刑。”
“在旁边烧火叫蒸骨,卧冰叫炼肋。”
“不能喝酒的,就给你灌酒,叫醉鬼。”
她指向两根一米高的木桩,“那儿,相隔两尺,让你劈腿站桩,腰上挂沉木,两手拎重物......那滋味,叫悬心!”
“怎么样姑娘,你更喜欢哪一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