挂了母亲的电话,叶勤勤站在帝都喧嚣的街头,只觉得夜风刮在脸上都带着一丝焦灼的凉意。
工作没着落,钱包快见底,现在还得凭空变出一个“男朋友”来应对即将到来的父母“审查”。
这简直比处理那五万件快递还要让她头疼。
一个谎话,往往需要一百个谎话去圆。尽管那是善意的。
她下意识地翻着通讯录,目光在“温小帅”的名字上停留了片刻。但很快,这个念头就被她自己否决了。
倒不是温小帅人不好,只是……叶勤勤在心里“呸呸呸”了几下,暗骂自己真是个颜狗,但这种关键时刻,一个能镇得住场面的“男友”,形象分似乎确实很重要。
况且,让温小帅顶着可能还没好利索的脑袋来演这出戏,她也实在过意不去。
手指最终,还是诚实地滑到了“韩述”的名字上。
心跳没来由地加速。她深吸一口气,按下了拨通键。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,韩述那边背景音很安静。
“勤勤?这么晚,有事?”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,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,但依旧温和。
“韩述……我……”叶勤勤张了张嘴,感觉舌头有点打结,“那个……有件事,想……想请你帮个忙。”
她硬着头皮,磕磕巴巴地把父母要来、自己吹牛说有男友、现在急需找人冒充的窘境说了出来。末了,像是为了增加说服力,也为了减轻自己的愧疚感,她赶紧补充了一句:“那个……我可以付报酬!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叶勤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然而,韩述开口,语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“行。你收拾一下东西,一个半小时够不够?等我去接你。”
“啊?”叶勤勤彻底沙雕当场,大脑一时宕机,完全无法理解这话里的含义。
接她?收拾东西?这……这是什么虎狼之辞?剧本不对啊!
不应该是约定个时间地点,对一下口径就行了吗?
“你……你不介意吗?还有……不怕你女朋友知道了会生气?”叶勤勤下意识地问出了盘旋在心头的疑问,指的自然是那晚在“晓风明月”见到的、气场强大的女人。
电话那头传来韩述一声淡淡的轻笑,带着点无奈:“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女朋友了?前几天酒吧那位,是我们公司的hR总监叶荔菁,我找她是为了打听舅舅和黎雪宁的事,做调查的。”
原来是这样!叶勤勤瞬间恍然,一股巨大的尴尬和一丝……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窃喜同时涌上心头。太糗了,居然误会了人家!但为什么心里还有点小雀跃?
“那……收拾东西做什么?”她结结巴巴地问,脑子依然没转过弯来。
韩述的逻辑清晰得可怕:“既然你父母要来京考察你的‘另一半’,那少不得要来看看你们的‘爱巢’,至少也得上门坐坐。好在,我是真的租了个一居室,客厅还算宽敞。但屋里一点女孩子的生活气息都没有,很容易穿帮。你带点日常用品过来布置一下,显得更真实。”
叶勤勤被韩述的缜密心思和“牺牲精神”惊到了!这考虑得也太周全了!相比之下,自己只想到对口供,简直是小儿科。感动和不好意思交织在一起,她连忙应道:“好好!谢谢你了韩述!”
挂了电话,叶勤勤立刻拦了辆出租车,风风火火地赶回出租屋。时间紧迫,她冲进房间,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。
带哪些东西呢?基础的洗漱用品不能少,牙膏、牙刷、毛巾、护肤品;几件常穿的衣服,要看起来像是经常住在这边的样子;还有拖鞋、睡衣……她像个旋风一样在小小的房间里打转。
忽然,她弯下腰,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包装盒。
一小时后,叶勤勤背着鼓鼓囊囊的双肩包,站在了社区门口。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,确有几分刚出校园、投奔男友的女大学生的模样。
韩述的车准时出现,停在她面前。他下车,沉默地伸出了手。
叶勤勤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下意识地以为他要牵她的手,心脏砰砰乱跳起来。
却见韩述看着她僵住和泛红的脸,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,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:“提前适应一下角色?不过,你确定不用我帮你拿背包?”
叶勤勤:“……”
原来是想帮她拿包!天呐,她又自作多情了!人类的情感,果然很多时候并不相通。
她赶紧把背包卸下来,塞到韩述手里,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一路上,叶勤勤都安静如鸡,假装看窗外的风景,实则内心波涛汹涌。
到达韩述住的公寓时,已临近午夜十二点。
公寓楼环境不错,韩述的家更是让叶勤勤有些意外。收拾得极其干净整洁,原木色的家具,简约的风格,物品摆放井井有条,空气中甚至有淡淡的清新剂味道,完全颠覆了她对理工科男生住处“脏乱差”的刻板印象。她像个好奇宝宝,忍不住偷偷打量着这个即将暂时成为她“戏台”的空间。
韩述将她的行李放在沙发旁,转身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温水。回来时,却对上叶勤勤双手捧着一个小巧的红绒布盒,递到他面前。盒子打开,里面是一根黄澄澄的金条,上面刻着10g的字样。
千足金。
“韩述,这个……算是给你的报酬。虽然不多,但是我的一点心意。”叶勤勤眼神诚恳,还带着点不安,生怕他拒绝。
韩述看着那根小金条,又看看叶勤勤一脸“求你别嫌少”的表情,用手指拈起那根小黄鱼,表情忽然变得异常严肃。他向前一步,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住娇小的叶勤勤,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。
叶勤勤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严肃和靠近弄得一愣,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紧抿着唇,心里开始打鼓:他这是什么意思?
韩述居高临下,声音低沉而认真:“叶勤勤,你知不知道,一个女孩子,深夜跟着一个男人回家,意味着什么?”
叶勤勤的心猛地一沉,后脊背瞬间冒起一股凉风。他什么意思?难道……之前的正直善良都是伪装?她攥紧了衣角,脑子里已经开始上演各种社会新闻里的可怕桥段。
然而,韩述接下来的话,却让她悬起的心重重落下,继而涌上一股暖流。
“不要那么轻易相信别人,尤其不要随意相信男人。”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兄长般的告诫,“女孩子在外面,要懂得保护自己。否则,被人卖了,还傻乎乎地帮人数钱呢。”
原来……他是在担心她,是在教她社会险恶。
叶勤勤顿时松了一口气,眼底因为刚才的惊吓和此刻的感动而泛起一层水光,亮晶晶的。她抬起头,看着韩述,语气坚定地说:“我相信我舅舅的眼光。就像全世界可能都说黎雪宁是心机女,但我相信她一定有她的苦衷和不得已。而我也相信,你是好人。”
韩述看着她那副又怂又勇敢、认真又傻气的样子,终于绷不住,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,低声说了句:“傻姑娘。”
这亲昵的动作让叶勤勤刚刚平复的心跳又漏了一拍,脸颊温度再次飙升。
“好了,把你的东西布置一下吧,牙刷毛巾放卫生间,衣服……可以挂一些在我的衣柜里。”韩述恢复常态,指挥着,“今晚你可以住这里,也可以回去,看你方便。”
“住……住这里?”叶勤勤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,声音都变了调,“那你住在哪里?”
韩述指了指客厅宽敞的沙发:“我睡这里。记住,主卧门你可以反锁。”
他顿了顿,说道:“给你的卡,你也没用。现在又给我这个,真没钱了吧?”
叶勤勤不好意思地低下头,小声嘟囔:“我……我工作快有眉目了。”
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。
韩述似乎看穿了她的心虚,但没戳破,转而提醒道:“如果你急用钱,倒是可以把这十克黄金卖掉应应急。”
“卖掉?去金店吗?”叶勤勤对这方面一窍不通。
“金店回收价压得很低,比国际大盘金价差很多。有专门做黄金回流的地方,损失小一些。”韩述随口解释道。
叶勤勤惊讶地睁大眼睛:“韩述,你怎么什么都懂?连这个都知道!以后嫁给你的女孩子一定很幸福。”
她本是随口一句夸赞,没看到韩述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落寞。
他没接话,只是转身去了卧室。
叶勤勤看着他的背影,心里泛起一丝疑惑,但此刻乱糟糟的情况容不得她细想。她开始按照韩述的指示,笨拙地在这个陌生的空间里,放置属于自己的物品,营造一场即将开幕的、甜蜜的谎言。
两天后,叶勤勤带着一路风尘仆仆、脸上交织着悲伤与对女儿“新恋情”好奇的父母,站在了韩述公寓的门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