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阅眼中满是欣赏,唇角微微勾起:“不简单呀,顾知兰,真把你的兄弟教出来了,一个女子能做到如此,真是不简单。”
顾知兰一笑:“既不让我考科举,我只能教别人了。那么你呢,之前你离开西平县,掌柜的说你……”
她顿了顿,喝了一口茶水:“你去做什么了?”
崔阅掏了掏耳朵,随口说道:“我爹逼我去族学里读书,我不想去,我娘说缓兵之计,我就先去了。”
“可到了那里之后,那族学里一位夫子的女儿,对我穷追不舍,实在烦得很,我就递交了出学函偷跑了出来。”
顾知兰忍不住撇了撇嘴,还穷追不舍,这家伙倒真是自恋。
她不知道崔阅说的是真的,而那位穷追不舍的大小姐正是宋羽莘。
宋羽莘将族学里的世家子弟盘算了一圈,觉得还是崔阅最合适。
父亲虽然不是长安城的京官,但那是二品总督啊,一方封疆大吏,可是说在雍州那就是土皇帝。
况且崔实有侯爵在身,被调回长安是迟早的事。
最重要的是,崔阅长在她的审美上,又品行端正,对人彬彬有礼,也不似外界传言一般,经常出入秦楼楚馆,宋羽莘亲眼所见,族学里其他公子邀约他也不去。
每日天还没亮,崔阅就会起床练剑,那英姿飒爽少年郎的模样,直让宋羽莘一颗心小鹿乱撞。
于是,宋羽莘每天给崔阅送笔,送书,送自己做的糕点,每每引来学子们的一众起哄声。
宋羽莘并不觉得羞耻,就是要闹得大家都知道他俩的事。
崔阅此番前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将婚事搅黄,自然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,于是他在离开前夜约了宋羽莘。
宋羽莘还以为崔阅要表白,准备了最漂亮的衣服和妆容,袅袅娜娜来赴约。
却听到崔阅说,自己父亲与宋学士政见不合,两人不能结为姻亲,自己明日也将退学。
宋羽莘只觉得晴天霹雳一般,她拉着崔阅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问自己哪里不好,她会改。
他这该死的魅力,崔阅叹气:“宋小姐,我实非良配,今日拒绝你其实未必是坏事,你若真嫁进了雍州崔府,一定会后悔的。”
宋羽莘摇着头说:“我不后悔,我自己选的不会后悔,崔公子,我知道你品行端方,根本不似外界所传那般,不然你为何从不去那烟花之地。”
崔阅决心了断,眯起那双好看的桃花眸说道:“谁说我不去?去过一次,索然无味,呵呵。”
“还以为你们长安的女子能有多风骚,离雍州的妓子差远了,花样太少了,不过瘾。”
听了这话,宋羽莘整个人都幻灭了。
于是,崔阅便递交了出学书,主动从宋氏族学退学了。
他不敢回家,怕被他爹打死,就先来了西平县,毕竟他和南洋书肆的掌柜李叔也算是忘年交,这里还有他的房间可以下榻。
刚回来没几天就遇到了顾凡。
崔阅一边喝茶一边问顾知兰:“你接下来怎么打算?那江氏族学是虎穴狼窝,赶紧出来吧。”
顾知兰捏着茶杯:“这一次,哥哥差点小命不保,我必得讨个公道回来!”
初九上前倒茶,犹豫着说道:“可是,知兰姑娘,江家在本地根深蒂固,你何必惹他们呢,俗话说惹不起躲得起。”
顾知兰说道:“躲,我们能躲到哪里去?我还不知道江家为何要对我们下手,就算我们从族学退了学,他们就一定会放过我们?”
“既然躲不过,那就正面迎战。我们顾家三人力量虽然弱小,但我们可以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,江家在西平为非作歹这么多年,我们肯定有很多盟友。”
初九没想到顾知兰看着弱不经风的一个小姑娘,性子竟然这么刚烈。
难怪少爷爱啊。
崔阅听了不由得拍掌称快:“好,知兰姑娘,我敬你一杯酒。”
说着给顾知兰倒上酒,顾知兰接过来仰起脖子一饮而尽。
崔阅不由得呆住了,他向来不喜那些被规训的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,也不喜那些柔柔弱弱的小家碧玉乖乖女。
都说女子慕强,但崔阅亦是如此,他欣赏优秀的女子,因为自信,并不惧怕自己的伴侣能比自己更强大。
顾知兰又喝了一杯酒,对崔阅说道:“崔公子,这次你救了我哥哥,我该怎么报答你。”
崔阅似是认真地想了想,说道:“暂时我也想不到,这样吧,以后我要你做一件事,你绝不能推辞。”
顾知兰皱眉:“可你若是要我杀人,难道我也要去?”
崔阅一笑:“自然不会让你做越矩逾规的事。”
顾知兰不置可否,也没说答应,也没拒绝。又喝了几杯酒,便离开了,崔阅一直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出神。
初九伸手在自家少爷面前晃了晃,被崔阅嫌弃的一记刀子眼甩过来。
初九讪讪地收回手:“少爷真要帮着知兰姑娘,跟江家对着干?”
崔阅深吸一口气:“你看这西平县,经济落后,百姓生活穷困,都是江家和县令王仁的过错,也该好好整治一番了。”
第二日,顾知兰交代崔阅照顾哥哥,自己拉着顾凡前去县衙击鼓告状。
他们被带到公堂之上,在堂前跪了许久,县太爷王仁才姗姗来迟。
衙门外聚拢了许多围观群众,纷纷向着这边张望,见是一位明艳动人的少女,并一位九岁左右的小少年,不由得起了好奇心。
这姐弟俩是谁,怎么想不开来县衙击鼓鸣冤了。
这衙门公堂已经一年没开张了,大家都说“县衙朝南开,有事没钱别进来”,谁不知道这进了县衙,少不得被扒一层皮。
顾知兰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:“民女顾知兰参加大人,这是小弟顾凡,本届县试第三名,大哥顾丕熙,乃本届县试案首。”
此话一出,围观群众齐齐惊呼,这就是顾知兰啊,将自家两个愚钝兄弟培养成案首和神童的奇女子。
王仁一听,不由得冷汗直冒,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属下,怎么不告诉他是顾知兰呢。
若是知道一定悄咪咪把人带后院去,怎么敢叫她来前堂,这么多人看着呢。
王仁咽了咽口水:“顾知兰,你击鼓所为何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