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瑜回家之后,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木母犀利的眼神。
凶悍的母亲大人没有一句废话,直接上手撩起她的裤腿,肿胀的脚踝就这样暴露人前。
木母眼睛通红地看着她:“你这丫头,我说了不让你去,你就是不听,非要去逞强!”
木瑜知道在这件事上,是她理亏,是她太过心急,没能做出更理智的选择。
但如果重来一次,她还是会这么做。
木瑜踮着脚,抱着木母撒娇卖乖:“我的好妈妈,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,我保证,我下次一定学乖,再也不乱来了。”
“哼。”知女莫若母,木母一听就知道木瑜是在说好话哄她。她抹了把眼睛,故作不耐烦地拉开木瑜的手:“行了行了,天这么热,抱那么紧做什么。”
她扶着木瑜回屋里坐下,扭头出去烧了一壶热水进来,热敷了几次以后,就给她上红花油按揉。
全程没有再和木瑜说过一句话。
木母越是不说话,木瑜心里就越没底,她试探地喊了喊:“娘,你和我说说话呗。”
木母冷哼:“我说了管用吗,我说话有人听吗,我说话要是有用还犯得着在这给你抹红花油?”
木母还在气头上,一开口就是一顿强有力的输出。
木母一发火,木瑜就像一团膏药似的往木母身上贴,抱着她的脖子摇啊摇晃啊晃:“嘿嘿,娘我想吃葱油饼了。”
“……”木母没好气地说:“我看你像个葱油饼!”
木母气归气,到底还是去厨房给木瑜烙了饼。
…
木瑜这副身体十分抗造,昨晚睡前还肿的不能见人的脚腕子,一觉醒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。
她抬着腿,动弹了几下,一点都不疼了。
有这样的身体条件,难怪原主能成为村里让人头疼的小霸王。
既然脚已经没什么大事了,木瑜利落地起床洗漱,临出门前,木母叫住她,把一个盖着白布的小竹篮递给她。
木瑜好奇地揭开白布,惊喜地睁大眼睛:“娘你又做了葱油饼!”
她大致数了一下,足有十几张饼子,都能当午饭吃了。
木母:“带去分给季知青吧,他也不容易,来村子里以后怕是就没吃过什么饱饭,那么高一个小伙子硬是瘦成那个样子,你俩站一块就跟胖瘦仙童似的。”
木瑜怔了一下,抱住木母的胳膊扬着脑袋撒娇:“娘你都知道了呀。”
木母:“你也不瞧瞧你这段时间瘦了多少,脸上都快没肉了,娘想不知道都难。”
木瑜就喜欢听人说她瘦了,捏捏自己的脸,笑着哼唧:“那正好啊,等我瘦成一道闪电,就能跟季知青当一对瘦瘦仙童咯~”
木母听见她提到季知青就想叹气,女大不中留,某些人要是知道他闺女的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,又有得闹咯。
…
木瑜的脚伤到底还是有些不方便,木父又一大早就去了队里,等她慢悠悠走到集合大院,大家伙早就去地里忙活了。
木瑜没看见她爹,反倒是几个跟木父交好的叔叔给木瑜拿了些果子,把她当小孩似的逗了一会儿,才放她走。
她提着小网兜还有竹篮,哼着轻快的小曲去找地里。
远远地,她就看见季景亦弯腰忙活的身影。
她没想打扰季景亦,一步一缓慢腾腾地走着,但耐不住有人看见了她,转而告诉了季景亦。
她很快就看见季景亦从地里走出来,连鞋都没顾上穿就朝她跑过来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
“怎么不穿鞋就跑过来?”
两道声音撞在一起,他们愣了一下,四目相对,也不知道谁先笑了一声,随即就笑做了一团。
季景亦从她手里接过网兜竹篮,不好意思地抓了下头发:“鞋放在另一边的,怕你等久了。”
木瑜:“说什么傻话,我本来也要过去的,怎么就在等你了。”
季景亦垂眸对她笑了一下:“嗯,是我说错话了。”
他不喜欢也不会反驳木瑜,不论她说什么,都是正确答案。
木瑜提醒他揭开白布:“这些葱油饼是我娘专门给你做的,还热乎着呢,你快尝尝。”
“那我去洗个手。”季景亦才从地里出来,手上腿上全都是泥,被他碰了,这一篮子饼她就不能吃了。
木瑜拉住他:“不用那么麻烦,我帮你拿着。”
木瑜从篮子里撕下一块饼子递给他:“喏,你尝尝好吃不。”
季景亦抿了抿唇,有些犹豫地看着她莹白红润的指尖,理智告诉他不该这么做,可理智之外的一切情感却疯狂地想要和她更亲近。
恍惚之间,他已经垂头咬住了她手中的饼皮。
酥脆的饼皮轻轻裂开,油脂渗进面皮,一口咬下去,软中带韧。
可他的味觉却仿佛在这一刻集体罢工,他其实什么也没吃出来,却在面对木瑜期待的目光里撒了谎:“很好吃,阿姨的手艺一向很好。”
“那当然了,我这身肉可不是凭空长出来的。”木瑜与有荣焉地抬起下巴。
她想起出门前,木母说她和季景亦是胖瘦仙童的那些话,垂头认真丈量了一下他们之间的体型差,扑哧一下笑了出来。
正要和季景亦解释自己在笑什么,就断断续续听见了‘谢凛’的名字。
转头找了一圈,果然在不远处的田里看见了谢凛的身影。
她推了推季景亦,朝谢凛的方向努了下嘴:“今天的太阳难道是打西边出来的,谢大少爷居然亲自下地了?”
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即使下地干活,也照样穿着做工的不菲衬衫西裤。
谢凛根本不会干农活,一脚踩进田里,好半晌都拔不出来。空有一副好皮囊,可惜是个花架子,别说干农活,他连站都站不稳。
看他西裤上大片的泥印就知道他在地里摔过跤,照他这么下去,一身的好料子,迟早得毁。
他这会儿扛着锄头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,一锄头下去,那一片的秧苗都得遭殃。
季景亦适时解答了木瑜的疑问:“昨晚上,知青们和谢凛大吵了一架,他们不满谢凛背后捅刀子,谢凛则看不惯众人对他冷嘲热讽,两边的关系算是彻底僵硬了吧。”
木瑜闻言还有什么不懂的。
谢大少爷心气高,即使做错事也不肯拉下脸面和大家道歉,把大家对他的忍让视作理所当然。
知青这边,都知道他骨子里究竟是什么人,不再指望他能带他们返城,自然也就没人再像从前那样,事事以谢凛为先,争着抢着帮他分担农活。
至于小河村的村民们,大家本就排斥外来的知青,知道了谢凛的为人,自然更加厌烦,恐怕就连那些小迷妹也都滤镜破碎,不再痴迷他。
每个下乡的知青都有硬性指标,大队里全都盯着,干不好分内的工作,被批斗都还算好的,情节严重的,打上一辈子的污点,这辈子都别想翻身。
谢凛现如今没了拥护他的身前卒,只能被迫下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