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章假账献上门,我请仇人吃顿“断头宴”
红帆渡口,铁索横江。
三日断航,米价飞涨,扬州城内已是哀鸿遍野,饿殍渐生。
这滔天的民怨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,死死扼住了盐政衙门的咽喉,也让坐镇义济堂的沈砚寝食难安。
他震怒,却又无计可施,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晚用最粗暴直接的方式,将他精心维系的局面搅得天翻地覆。
夜色如墨,秦淮河上的画舫却依旧灯火璀璨,丝竹声随风飘荡,夹着女子轻笑与酒香,在湿冷的江风里氤氲成一片虚幻的繁华。
一艘不起眼的画舫深处,密舱烛火摇曳,映出苏晚清冷如玉的侧脸。
一滴蜡油自烛芯滑落,溅在她手背,她眉梢未动,眸光却微凝,似寒潭映月,静而深。
她面前,贾掌柜正襟危坐,指尖发白,衣领已被舱壁渗出的潮气浸透,霉味混着江腥钻入鼻腔。
苏晚未语,只将一本烫金封皮的账册推至他面前。
皮革封面触手微凉,边缘暗扣“咔”一声轻响,如蛇尾轻弹。封面上五个大字龙飞凤舞——《苏氏百年盐引密录》。墨迹未干,指尖拂过,尚有粘滞之感。
“明日去义济堂‘投诚’。”苏晚声音轻,却字字如钉,“就说这是老周临死前托你带出来的,记着苏家三代与七省盐官的‘往来账’。
有了它,沈砚梦寐以求的盐政体系,便在他指掌之间。”
贾掌柜手指微颤,摩挲着账册边缘的暗扣——那纹路他太熟了。
他曾是苏家大掌柜,对每一本密账都了如指掌。
可眼前这本,纸张泛黄的程度、墨色深浅,甚至页角虫蛀的小孔,竟与苏家老账本分毫不差。
他压低嗓音:“小姐……这账做得太真,连我都信了。”
“正因太真,他才不得不信。”苏晚眸光一闪,冷意掠过,“此物只卖给沈砚,不谈价钱。但条件只有一个——他必须亲自来见你。”
贾掌柜猛然抬头,从她平静的眼底,窥见一张早已织就的天罗地网。
这本账,是诱饵,更是断头刀。
账中每笔“贿赂”,皆与刑部积年贪腐案卷高度吻合:时间、地点、文书编号格式,无一不似。
可细察之下,杀机暗藏——三百两写成五千两,一次茶礼篡为“私放盐船三十艘”,所谓“刑部案号”,实则是另一桩已结的漕粮亏空案。
苏晚早已买通刑部书吏,摸清文书体例,以此为蓝本,炮制出足以乱真的“影子账本”。
这是一场豪赌,赌的是沈砚的野心与多疑。
次日黄昏,贾掌柜一身狼狈,跌进义济堂偏院,声称有天大秘密要面见沈公子。
一番“争执”后,他在“绝望”中献上那本密录。
沈砚连夜审阅,烛火彻夜未熄。
他越看越喜,最后近乎狂热——账中赫然记载:两淮盐使周大人曾“收受苏家白银五千两,私放盐船三十艘”!
“好!好一个苏家余孽!”他猛拍桌案,热蜡溅手亦不觉,“有了这本账,周某不入我彀中,更待何时?”
当夜,他直闯周府,将账册拍在案上:“若你不与我联手共掌盐路,明日这东西就会出现在御史台。”
周盐使翻开一页,冷汗瞬间浸透后背。
那笔受贿确有其事,连刑部密档编号都对得上!可他分明只收了三百两,怎成了五千两?这数目,足以灭族!
“这账是假的!”他声音发抖。
“假?”沈砚冷笑,“案号清楚,船数确凿,你敢当着御史说没有?”
周盐使浑身颤抖,终是跪倒:“下官……愿听调遣。”
沈砚走出周府时,天边微亮。
他知道,三日后盐引会上,自己将执掌两淮命脉。
而此时,秦淮河畔小院,灰衣信使将密信投入火盆。
火光映出墙上地图——府衙、义济堂、巡按司,皆以朱笔圈定。
院中,苏晚抚琴未终,指尖忽顿。
“来了。”她轻声道。
三日后,盐引会召开。
就在沈砚志得意满之际,周盐使突然离席,跪地叩首:“沈砚持伪账胁迫下官,构陷忠良,垄断盐引,罪不可赦!”
他高举账册,呈上刑部原件。众人对照,数据篡改,案号错位,真相大白。
满堂哗然!
沈砚脸色由红转青,拔剑欲夺:“胡说!是苏晚设局!”
“拿下!”衙役一拥而上,铁链冰冷。
角落里,素衫男子静立如松——白砚舟,沈府旁支嫡长。他悄然取走沈砚私印,指尖抚过螭龙印纽,低语:“堂弟心急,坏了大事。”
消息传遍扬州。百姓拍手称快,商行闭门烧契。
暮色四合,苏晚立于飞檐下,望着府衙前被缚的身影,眸中无波。
她取出一枚无字铜牌,边缘刻着算珠暗码——苏家账房独有的记账纹。
指尖一松,铜牌坠入江流。
“账本不会说谎……”她轻声道,“但它也不会告诉你,是谁教会了它说谎。”
江水奔涌,载着沉没的铜牌,流向未知的下游。
下一局,已在风中酝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