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系统要扣她的道德，慕扶薇愣住了。
原来像她这样的策划，也是有道德的吗？
但这个属性既然出现在这里，想来并不是无足轻重的东西。慕扶薇拿着相册的手微微用力——她怎么能为了一时的快乐，而降低自己的道德呢？
她脚步坚定地走向方锐，用最无辜的语气怂恿方锐去干最不道德的事情：“阿门，你看这些照片好像在网上都搜不到，不如我们拿了去卖钱吧？”
策划没有什么道德，梦里的方锐就更不可能有了。
他眼睛一亮，给慕扶薇比了个大拇指：“不愧是你，我怎么没想到！”
见方锐升起了浓厚的兴趣，慕扶薇得寸进尺道：“你来卖照片，最后的钱打到我卡里，怎么样？”
现实里并不差钱的方锐一口应下，行动力极强地就开始从相册里拆照片了。
人在干坏事的时候，是不会感觉到累的，两个人卖力地拆了半天，总算把所有的照片取了出来。
慕扶薇稍微整理了一下，递给方锐一半，拍拍他的肩膀，鼓励道：“加油，这些就交给你了。”
“我办事你就放心吧！”方锐信心满满，“不过我要怎么卖，定价多少呢？”
“价格你随便，能让我多少挣点儿就行。”慕扶薇说完，在心中默念“将交易权限移交给方盗门”，几秒后便听到方锐惊呼一声，说自己看到交易面板了。
“那么我要开工了！”方锐一撩袖子，就地一坐，开始挨个将照片往闲鱼上挂。
第一张，周泽楷。此人英俊非常，令他嫉妒，定价九毛九，以此来纪念他和周泽楷地久天长的友谊。
第二张，王杰希。此人相貌虽有瑕疵，但逊他三分，心胸宽广的方锐大人并不会故意压价。更何况物以稀为贵，王杰希双眸异于常人，九九八是个合适的价格。
第三张，林敬言。身为呼啸战队的队长，林敬言从身份上便要比那两位不知道要尊贵多少，至少也得“万”字收尾。方锐思索片刻，手一挥，令林敬言顷刻间拥有了高达九千九百九十九万的身价。
至于自己的靓照，哈哈，那自然是这一沓照片里最为耀眼的存在，定价一个亿！
方锐乐此不疲地将手中的照片全部挂了出去，这时系统才提示他填写发货信息。
本着做坏事不留名的原则，方锐并没有留下自己的真名，他手在键盘上点了几下，留下了三个字——
林敬言。
方锐在这边忙活，慕扶薇也没闲着，她正在逐一把手中的相片塞进信封。
不过说实在的，虽说塞进正确的信封有好感度奖励，但说的好像这10点好感度就能让这群人对她的好感变成正数一样。
慕扶薇把张佳乐和黄少天的照片塞进他们本人的信封——至于剩下两个好感正值的周泽楷和王杰希，慕扶薇没找到照片，索性也不再管，随手扯过信封就开始塞。
当然，也并不是全员乱塞，其中还是藏了一些她的小巧思的。
至于这些小巧思能不能发挥作用，慕扶薇估计得等任务结束，这些“圣诞礼物”全部被发出去，自己才能得知结果。
忙了不知多久，地上的照片总算是被收拾干净了。
系统提示任务已完成，又表示好感和金钱收益将会在照片到货后发放。
至于减去的道德……
嗯，全扣在方锐身上了。
慕扶薇满意地点点头，在倒计时结束后退出了游戏。
*
林敬言是被阮永彬的一通电话叫醒的。
这位可敬可爱的治疗队友，在大清早就带给他一个大脑无法消化的信息。
“方锐怎么在闲鱼上把半个联盟都发卖了？”
阮永彬一边说一边笑：“九毛九的周泽楷已经卖出去了，喻队定价二百块一斤，说是等他问完喻队的体重再定最终价格——哦，但是队长你放心，你定价太高了，不会被发卖的。”
林敬言：……？
世界上怎么会有和中文如此相似的小语种，他竟然一个字也听不懂。
“你在说什么？”林敬言脑子有些懵。
“队长你是不是不知道方锐闲鱼号啊，我截图发你了，你快上去看看。”阮永彬很热心地为林敬言答疑解惑。
林敬言将信将疑地点开阮永彬发给他的图片，又去闲鱼上搜索了这个Id。
在看到方锐到底卖了些什么的那一刻，林敬言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人中。
【周泽楷独家照！只要九毛九，帅哥靓照跟你走！】
【今日特价599！吴羽策，做男做女都精彩！】
【方士谦写真只要4k！为治疗队友多动症已散尽家财，求好心人帮帮我！】
这还不是最令林敬言眼前一黑的——
只见方锐售卖的照片里，定价最高的两张，标题赫然是——
【方锐不卖，只是想告诉你我有。】
【林敬言已自刀，一口价，没人求着你买。】
事已至此，林敬言只能安慰自己，幸好方锐的闲鱼号，网友并不知道。
虽然“发卖半个联盟”已经冲上了微博热搜，但至少主语不是方锐。
他以上学要迟到时的速度洗漱完穿好衣服，直接冲去了方锐的宿舍。
谁知，拿出雪姨敲门的气势，方锐的房间里还是静悄悄的。林敬言急得都想去拿备用钥匙直接开锁了，这时，方锐的一通电话打了过来。
“老林，我接下来要说的事，你千万别害怕。”方锐虚弱地说。
“如果是说你卖了半个联盟的事情，我已经知道了。”林敬言觉得有时候当方锐的队长也挺无助的。
“什么乱七八糟的。”此时此刻，方锐还没有意识到林敬言所说的话的严重性，他只是有气无力道，“我几乎动不了了。”
“啊？”林敬言把手机拿远了耳朵，再次确认了一遍来电人姓名。
“我不知道我昨晚干了什么……”方锐听上去像是要死了，“我现在浑身跟散架了一样，每一块肌肉都痛——我根本没办法下床给你开门。”
“这么严重？”林敬言吓坏了，在这个消息面前，方锐卖照片已经显得无关紧要了，“要叫救护车吗？”
“直觉告诉我，不用。”方锐也不知道直觉哪里来的，但到目前为止，他确信他的各项功能正常，只是肌肉酸痛。
“哦对了，你刚说什么卖了半个联盟啊？”方锐问。
“你自己在闲鱼上卖的，你问我？”林敬言已经无语得笑出声了。
“什么？”方锐调动面部肌肉，艰难地完成了一个皱眉的动作，“你说什么啊，我先看看。”
他打开自己的闲鱼，在看到那一条条熟悉的广告语时，梦中的记忆逐渐回笼。
等等——照片都卖出去了，这真的是梦吗？！
还有，自己现在躺在床上动弹不得，难道是昨晚偷东西的后遗症？！
“我明白了！”方锐的大脑运转良久，终于顿悟，他大喊一声，语速飞快道，“老林，你记不记得高中有个课文，好像是李白梦游的时候见到他姥姥了，醒来后写下来的——我感觉我昨晚上就是在梦里见到仙人了！”
“……”林敬言沉默半晌，终于听出方锐说的是哪首诗了。
“我猜，你想说的是《梦游天姥吟留别》，但天姥是座山，不是李白他姥姥。”
“嗨呀这不重要！”方锐很激动地说，“你知道吗，仙人昨天带着我去偷照片，完了还让我帮忙卖了给她钱！”
“……你这不是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吗？！”林敬言崩溃地喊道，“而且，仙人，偷照片，卖钱，你不觉得组合在一起很诡异吗？！”
“好像是有点。”方锐若有所思，“但她肯定是有什么超能力的，因为照片确实卖出去了啊，而且我也因为爬墙浑身酸痛。”
今天的一切真的是太魔幻了，尤其是方锐坚称他的照片是从梦里偷来的时候。
林敬言已经不想和方锐讨论到底有没有仙人了，他只想让方锐赶紧把那些丢人的东西从闲鱼上撤下去。
“我现在撤。”梦里是梦里，现实是现实，这方锐还是能拎得清的。
他登上闲鱼，发现迄今为止，除了九毛九的周泽楷，剩下的都还一个没卖出去。
还好自己谨记着偷人大仙说的要挣钱的话，只给周泽楷定了一个超级低价，不然事情可就麻烦大了。
方锐挨个点进去想要删除，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删不掉。
“老林，她真的有超能力啊！”方锐惊叫起来，“我删不掉！”
“你找客服。”林敬言真的要破防了。
“我现在就去找。”方锐立马应下，“哦对了，你帮忙给公关部说一声，我实在是没法下床了。”
不用方锐提醒，林敬言也是要去找公关部的。可怜的公关部成员，原本好好在家过周末，硬是被方锐的一通操作叫回了俱乐部开会。
若说有谁比此时的林敬言更无助，那只有一觉睡醒发现自己被以九毛九震撼价出售的周泽楷了。
在这个娱乐圈普男小卡都远超这个价的年代，他的照片，被九毛九卖了。
被卖就算了，更令周泽楷无助的消息是，吴羽策告诉他，这个卖他照片的坏家伙，是方锐。
“为什么！！！”周泽楷很严肃地敲了三个感叹号质问方锐。
“三言两语说不清楚，总之这事算我对不起你，以后你要我帮忙刀山火海在所不辞。”方锐焦头烂额道，“等下再说啊，我正在找客服，但是客服也撤不下去，他们问我是不是得罪什么骇客了。”
“你太坏了！”周泽楷愤愤地说，“一个亿！”
“啊？”方锐没反应过来。
周泽楷却不再解释。
——因为真解释起来，尴尬的就是他了。
“发卖联盟”事件发酵了小半个上午，周泽楷在网上痛失真名和花名“粥粥开”，喜提新绰号：九毛九。
至于剩下的五九九、九九八、论斤卖、自刀价……就算再尴尬也比他贵吧！
周泽楷便宜地走开了。
至于运气稍好，没有沦落到方锐手里的另外一半人，此时也各有各的困惑。
譬如韩文清。
从俱乐部准备的圣诞礼物里掏出一张“叶秋”照片的时候，韩文清是不解的。但很快，他便理解了老板的用意。
虽然叶秋退役了，但老板知道，这是他为数不多真心钦佩的对手。为了让他在叶秋退后依旧充满斗志，老板送了一张老对手的照片，希望他时刻警醒自己。
而远在兴欣网吧的叶修，心里便很难这么想了。
看着放在兴欣网吧前台的信封，以及里面韩文清的照片，叶修其实有些慌张。
——难道他的身份暴露了？韩文清的照片是附近霸图过激粉丝送来的警告信？
下一步是不是还有什么刀片之类的东西？
他已经退役了，就算过激粉再讨厌他，也得讲究一个冤有头债有主吧？
叶修想了想，用新买的手机叫了个跑腿，送去了对面嘉世俱乐部，并叮嘱跑腿小哥，这是送给孙翔的。
*
孙翔属于运气好没被方锐发卖的那一波，一醒来就在床头发现了一张照片——上面的人是唐昊。
看着似乎只有十三四岁的唐昊，孙翔发出一阵快活的笑声。他甚至没有去思考这个照片怎么来的，就反手把图发在了七期群里。
这一发，孙翔才发现七期群相册已经传了好几张图了。
唐昊早就发出了孙翔的照片；袁柏清则把徐景熙的照片发进了群里；徐景熙不知为何，竟一人收到了两张照片，反手就把微草二位的靓照传进群相册。
收到自己照片的邹远不敢吱声，装傻充愣假装自己没有照片；李华则崩溃地大喊“为什么你们的照片没有被挂在闲鱼上”……
七期群互相嘲讽了半天，孙翔忽然收到了一通电话。
他茫然地下了楼，前台利落地递给他一封信。孙翔拆开，却发现里面是一张韩文清的相片。
咦？难道是嘉世粉丝送给他的吗，想让他继承嘉世的优良传统，接着对韩文清宣战吗？
孙翔得意极了——自己早就决定了全明星要挑战韩文清，果然是很有先见之明啊！
*
等到上午过去，和队友或同期一对账，大家才意识到：除了个别人，大家的照片要么去了“死对头”手里，要么被方锐挂在闲鱼售卖。
而方锐在联盟大群诚恳滑跪后，表示他撤不掉自己号上的内容，官方也撤不掉。
【夜雨声烦】老冯是不是得罪什么大人物了，这简直是一起有预谋的针对全联盟的袭击！
【王不留行】而且对方的技术相当厉害，我在战队问了一圈，都说这些是很早以前拍摄的照片，早就没有存档了，但还是被对方翻出来了
【夜雨声烦】九九八此话在理，我们这么多打电竞的，有没有人认识什么黑客之类的，看能不能解决这个事？
九九八王杰希：……
【王不留行】黄少天照片在谁手里，我出二百五，卖给我
【夜雨声烦】抱歉哈，我的照片在我手里
【夜雨声烦】已截屏，王杰希是剑圣粉丝，高价收剑圣小卡
只插科打诨了几句，众人又严肃地讨论起这次的事情了。毕竟谁也不能保证，这样的事情会不会有第二次。
“要不这样吧……”方锐提议道，“你们自己下单把照片买回去？但是我得说，我现在好像改不了价。”
五九九对吴羽策来说，也不是什么需要犹豫半天的价格，但他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：“然后你再把钱退给我们？”
方锐说：“说起来你可能不信，我怀疑这个钱到不了我手里。”
他简明扼要地把自己梦中的经历说了一番，问大家怎么想。
“偷人大仙”的说法并不能使大多数人信服，众人还是更倾向于这是一场针对全联盟的恶意袭击——至于方锐为什么会梦到这个……也不是没有被人催眠的可能哈。
“我是觉得，”喻文州发话了，“现在网上还认为是恶作剧，几百几千的定价并没有人买，但已知我们中不少人都收到了照片，这个卖照片的人手里大概率是有实物的。
所以，除却价格太离谱的，保险起见，大家尽量把自己的照片拿到手里。”
吴羽策被喻文州说服了，抓紧时间把自己的照片买了回来；王杰希也没怎么犹豫，当场就下了单。
至于林敬言……买不起，根本买不起。
“对了方锐，”喻文州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，甚至还有闲心开玩笑，“你算清楚我多少钱了吗？”
不小心把喻文州论斤卖的方锐讪讪道：“那怎么说也得五位数了啊……”
众人和方锐一番交易后，周泽楷无助地冒出来，问：“那我呢？”
方锐没有办法，他甚至不知道周泽楷的照片被卖到哪里去了。
“对不起小周。”方锐很抱歉地说，“你等一下，我现在就去洗个我自己的照片，挂个九毛八卖出去陪你。”
周泽楷：……
这样就能洗刷掉他九毛九的绰号了吗？不能！
两三天后，照片陆陆续续地被邮到职业选手本人手里，心细如发的喻文州很快便意识到一个问题。
他把快递单拍了张照，发到了职业选手大群。
【索克萨尔】为什么寄件人是，林*言？
方锐：……
【鬼迷神疑】你知道的，人在做坏事的时候一般不会留自己的名字，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，就随便填了……
林敬言已经没辙了。
毕竟，那名抢到周泽楷照片的幸运儿，很快就表示，寄件地址是呼啸俱乐部，寄件人是林*言。
没想到几天前他还在担心方锐成为“发卖半个联盟”的主语，转眼间主语就成了他自己。
唯一值得庆幸的是，这件事太离谱了，网友顶多开开玩笑，没有人真的把他当做幕后黑手。
至于真正的幕后黑手……
各大战队警也报了，能找到的人也找了，目前还没有结果。
*
“黑手”本人慕扶薇倒不知道各大战队正在寻找她。
就是这几天的工夫，她的卡里陆陆续续进了好几笔账。
慕扶薇虽然也看到了网上的消息，但她没想到在确认这不是恶作剧之前，居然真的有人下单。
她故作不经意地询问了张佳乐，才得知职业选手群发生的事情——原来，喻文州是真正的销冠。
慕扶薇感动不已，甚至都不想去思考喻文州给她扣的两个问号了——毕竟喻文州是把真金白银送到了她的手里啊！
只是……除却来自职业选手们的金钱赞助，慕扶薇还收到了来自系统的“馈赠”。
【这么简单的照片都能分错，看来玩家的脸盲很严重了！】
【您已获得“脸盲”debuff，持续时间12天。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