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副厂长正悠闲的看着报纸、喝着茶,见方立诚进来,抬眼瞥了他一眼,没有说话。
方立诚见他不说话,自己先憋不住了,愤愤的道:“舅舅,你就这么由着周云舒在厂里作威作福吗?”
马副厂长看了他一眼,“啧”了一声,收起了报纸。
“你看看你,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?”
方立诚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,不耐烦地道:“舅舅,今天你让我去找她示好,你猜她怎么说?”
“怎么说?”马副厂长依旧靠在椅背上,姿态闲适。
方立诚添油加醋地说:“她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,还嘲讽我不配为她做事!”
受这么点委屈就愤怒诚这样,马副厂长对自家外甥的这点气量十分看不上。
“不过是嘲讽两句,你忍忍不就过去了。这个项目眼看就要成功了,你现在参与进去,肯定能分一杯羹的!”
“可是,舅舅,她连你都不放在眼里,以后真能听你指挥吗?”
马副厂长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,道:“年轻人,眼界放宽一点。”
他的目光阴暗,脸上是丝毫不掩饰的野心:“你要知道。李厂长年纪到了,马上就退休了。罗副厂长又生病了,什么时候能好也说不准。以后,这个厂子肯定是归我管。届时,那周云舒也不过我手下的员工而已。”
“她要是听话,就让她留在厂子里继续帮我创造价值。如果不听话,找个理由给她开除不就行了?现在我对她宽容,不过是给她机会帮我们创造价值而已!”
方立诚还有些不甘心,“可是,她现在明摆着不让我去帮忙,我还怎么分功劳?”
马副厂长斜了他一眼,“你就不能厚着脸皮凑上去吗?只要你天天跟在她身边,帮着她各个车间的忙,我保证你可以分到一部分功劳!”
“只有一部分吗?”
“你别贪心,杀鸡取卵是不可取的!”马副厂长教训道。
听了他的警告,方立诚只能无奈的同意。
周云舒本来以为自己都那样说方立诚了,以方立诚的气量,总该离她远远的了。
没想到,她却低估了这人的脸皮。
翌日八点,周云舒抱着一沓文件去开会的时候,他就凑了上来。
“周工,你怎么抱着那么多东西,我来帮你拿吧!”然后不由分说,就从她手里把东西抢了过去。
周云舒没有防备,被他抢了个正着。
她停下来,冷冷的道:“方技术员,我记得昨天我已经跟你说过了。我这里不需要你的帮忙!”
“周工,昨天我态度不好,你那样说我是应该的。但是我保证,以后一定认真听从你的指挥!”方立诚态度诚恳。
看到后面有人过来了,为免被人误会,周云舒不再跟他啰嗦,直接一把夺过自己的文件,斥道:“滚!”
方立诚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,但很快就像一个狗皮膏药一样贴了上去,
“唉,周工,你等等我啊。”
周云舒无奈。
自从穿越过来之后,还真没应对过这样不要脸的人。
正琢磨着该怎么对付他的时候,马副厂长走了过来,“小周、小方,你们两个怎么站门口聊天呢?有什么话进去说好了!”
马副厂长最近的态度有点好,周云舒不好不给面子。
只能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方立诚一眼,对马副厂长道:“马副厂长,您误会了,我和方技术员可不太熟。”
“哈哈,都是一个科的同事,以后多的是机会熟悉嘛。走,他们都到了,我们也该进去了。”马副厂长说着,带着方立诚率先走了进去。
周云舒看着两人的背影,眯了眯眼,没有说话。
这次参会人员比上次的项目开启会议还要多,偌大的会议坐的满登登。
确定人员到齐,行政科王姐主持会议:“我们此次会议的主题是商定首批生产数量,以及今后的销售问题。”
“我觉得这两个问题可以综合成一个问题进行讨论。”周云舒率先发言。
这话一出,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。
冶金科的牛科长不解的问:“这要怎么综合?”
周云舒道:“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一个全新的模式——预售。”
马副厂长双手交叠放在桌上,坐正了身子,说道:“小周,你具体说说。”
“我的想法是,脱粒机2.0的销售不通过农机站或供销社这些现有的渠道,而是由我们厂里组建自己的销售科,由销售人员带着样品下乡宣传售卖。通过直接和各公社或者大队达成合作,让他们交钱预定,然后我们厂按约定在一定的时间内交付。”
预售这个方法实在有点过于超前了,以至于周云舒说出来半天,都没有人说话。
周云舒之所以把销售方式搞的这么复杂,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。
她走之前询问过大队长他们几个干部,愿不愿意花钱买好用的农具,减轻大家秋收的负担。
结果,他的第一想法是,农具不是官方分配的吗?
他们会产生这个想法,归根结底是因为这个年代的人都习惯于吃大锅饭。
大锅饭吃习惯了,大家就都没了自己花钱给集体买东西的想法,只想等着上面分配。
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,大部分的公社和大队都不太富裕。
大锅饭吃到这个年头,很多人已经产生了怠惰的心理,宁愿在家穷躺着,也不愿花精力去给集体创收。
不然,脱粒机明明早就研发出来,为什么一直没有推广开呢?
不就是这些原因综合导致的。
所以,她改良的脱粒机2.0如果想卖出去,还想卖的好,就只能另辟蹊径!
对于周云舒提出的预售想法,马副厂率先开口:“想法是很好,但是这样的方式是违规了的吧?我们是厂家,根本没有直接销售的权力!”
周云舒看了一眼坐在马副厂长侧后方的江科一眼,见他点头,才笑着道:“马副厂长不用担心,李厂长已经帮我们厂拿到了销售权和产品的定价权。”
听到这话,马副厂长悚然一惊,再也闲适不起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