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栈房间内,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纸,洒下温暖橘光。姜雨儿盘坐在床榻上,小口小口吃着林陌带回来的“千层雪”,雪白的糕点与她满足的俏脸相映成趣,杏眼眯成了月牙,哪里还有半分玄凝境高手的风范,活脱脱一个吃到心爱零食的小姑娘。
“唔…算你还有点良心,知道补偿本姑娘等你半天的辛苦。”她含糊不清地说着,嘴角还沾着一点乳白的糖粉。
林陌坐在桌旁,看着她这毫无防备的吃相,不禁莞尔:“慢点吃,没人和你抢。不过是些点心,怎就辛苦你了?”
“哼!”姜雨儿咽下口中糕点,扬起下巴,“你一声不响跑出去大半天,留我一个人在这无聊,难道不辛苦?说吧,干嘛去了?是不是又去淘换什么宝贝了?”
林陌笑了笑,语气随意道:“没什么,只是去城里的符文师公会转了转,顺便考了个等级。”
“噗——咳咳!”姜雨儿差点被糕点噎住,连忙拍着胸脯,瞪大了眼睛,“你说什么?符文师公会?考等级?”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林陌,像是第一次认识他,“你?你去考符文师?炼气境去考符文师?林陌,你没发烧吧?还是被昨天的雷给劈傻了?”
看着她那副难以置信、仿佛听到天方夜谭的表情,林陌起了逗弄之心,慢悠悠地从空间戒指中取出那枚王大师给他的客卿令牌。令牌不知由何种金属打造,触手温凉,正面浮雕着复杂的符文与“符文师公会”字样,背面则是“黑岩分会客卿·林陌”几个小字,在夕阳下泛着内敛的暗光。
“喏,看看,是不是假的?”林陌将令牌抛了过去。
姜雨儿下意识接住,入手沉甸,那独特的材质和上面流转的微弱却纯正的精神力印记做不得假。她脸上的戏谑瞬间凝固,圆圆的杏眼再次瞪大,仔细翻看令牌,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正式认证气息,小嘴微微张开,半晌才憋出一句:“你…你竟然真的…还是客卿?你这家伙…到底还藏了多少东西?真是个…装货!”最后两个字,她几乎是咬着银牙说出来的,带着一种被比下去的不甘和…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。
林陌哈哈一笑,心情大好,故意挺直腰板,用拇指指了指自己:“怎么样?现在知道哥的厉害了吧?以后出去,报我名字,好使!”
“呸!臭美!谁要报你名字!”姜雨儿被他这副嘚瑟模样气得把令牌丢还给他,脸颊微红,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,她扭过头,声音带着点羞恼,“在我面前显摆什么?证明你比我这个玄凝境还厉害嘛?哼,符文师…了不起哦?”
林陌见她似乎真的有些着恼,也不再继续刺激,收起令牌,语气缓和下来,带着几分真诚:“开个玩笑而已。符文师之道,博大精深,我也只是刚入门。比起你实打实的玄凝境修为,还差得远。”
听他这么说,姜雨儿脸色才稍微好转,哼哼两声,算是揭过此事。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黑岩城的风物,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。
林陌回到自己定下的包间,关好房门,布下简单的警戒源纹。他没有急于休息,而是盘膝坐在床榻上,取出了那卷得自符文师公会的兽皮古籍——《裂识刃》。
房间内寂静无声,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。林陌深吸一口气,摒除杂念,心神沉入识海。《大千星玄诀》缓缓运转,二阶精神力如同平静湖面下暗涌的潜流,蓄势待发。他再次仔细阅读《裂识刃》的修炼法门,每一个古老的符文都在他脑海中清晰映照,被大玄煌眸细致解析。
“以特殊韵律震荡精神力,将其极度压缩,凝练成无形利刃…”林陌喃喃自语,眉头微蹙。关键点在于“韵律”和“压缩”。精神力无形无质,要将其塑形成具有强大杀伤力的“刃”,难度远超凝聚源气。
他尝试着调动一丝精神力,按照法门中描述的某种高频、奇异的波动开始震荡。起初,精神力如同脱缰野马,难以控制,震荡杂乱无章,反而引得识海微微刺痛。林陌并不气馁,大玄煌眸全力运转,如同最精密的观测仪器,内视着精神力的每一丝变化,不断调整着震荡的频率与幅度。
时间一点点流逝,他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。这个过程对精神力的控制力要求极高,且极其耗费心神。失败,调整,再失败,再调整…
不知过了多久,某一刻,那丝被反复震荡的精神力终于开始产生质变!它不再散乱,而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收束,震颤的频率达到某个临界点,开始向内坍缩、压缩!
“就是现在!”林陌心中低喝,全部心神凝聚于此,引导着更多精纯的二阶精神力加入这个过程,如同百川归海,涌入那压缩的核心。
“嗡——”
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、源自灵魂层面的轻微嗡鸣响起!在他的识海中,一道长约三寸、近乎透明、边缘处光线都微微扭曲的微小刃轮,缓缓凝聚成形!它静静地悬浮着,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锐利气息,仿佛能切开一切虚妄与防御!
成功了!第一道“裂识刃”!
林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。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这道初生的精神刃轮,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可怕穿透力。虽然这只是最初形态,距离大成还有很远,但无疑证明他走对了路!
他没有停下,稍作恢复后,便开始了又一轮的修炼。凝聚、维持、消散、再凝聚…他不断重复这个过程,力求熟练,并尝试着延长精神刃轮存在的时间,以及思考如何在实战中更快、更隐蔽地将其激发。
就在林陌沉浸于精神世界的锤炼时,隔壁房间的姜雨儿,也并未入睡。
她同样盘膝而坐,周身缭绕着淡青色的风旋,气息凌厉。眉心处,六品风源印记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青光。她正在深入感悟和锤炼自己新得的玄意——“风杀瞬”。
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雷魇虎、岩甲地鳄战斗的场景,尤其是施展“风杀瞬”时那种将速度、锋锐、净化意境融为一体的玄妙感觉。她以手代剑,指尖在空中轻轻划动,每一次划动,都带起一丝细微的、几乎看不见的淡青色轨迹,空气被无声无息地切开,发出微不可闻的“嘶”声。
她在尝试将“风杀瞬”的意境融入更基础的攻击中,而非仅仅局限于凝聚那柄青玉小剑。风,无处不在,无孔不入。“瞬杀”之意,亦可藏于拂面微风之中。
然而,就在她心神高度集中,体悟着风之极速与净灭真意时,一股极其隐晦、却带着熟悉宗门印记的特殊能量波动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骤然被她敏锐的感知捕捉到!
姜雨儿娇躯猛地一僵,豁然睁开双眼!那双原本清澈灵动的杏眼中,瞬间布满了冰寒与警惕。
“这么快就找来了?!”她低声自语,语气中带着一丝厌烦和冷意。没有丝毫犹豫,她身影一晃,如同化作一缕无实质的清风,悄无声息地自客栈窗户飘然而出,融入下方黑岩城已然稀疏的夜色之中。
她的身影在屋顶巷陌间几个起落,快如鬼魅,最终落在了城中心一处颇为宽敞的青石广场边缘。广场中央,数道身影静静矗立,显然已等候多时。
为首一人,是一名身着月白长袍、面容俊朗、气质温润的青年,正是宗门内门大师兄,秦云。在他身侧,赫然是一脸得意与冷笑的楚红药!除此之外,还有几名气息不弱、身着统一服饰的宗门弟子,显然是跟着秦云一同前来的。
“姜师妹,许久不见,你的‘聆风诀’倒是愈发精进了,这么快就发现了我们。”秦云看着飘然落地的姜雨儿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,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玩闹也该够了,随我回宗门吧。”
姜雨儿冷冷地扫过众人,目光最终定格在楚红药身上,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:“我当是谁,原来是你这手下败将,搬救兵的速度倒是不慢。楚红药,你的鼻子倒是跟你养的那些追踪灵犬一样灵光,隔着这么远都能闻着味找来。”
“你!”楚红药被当面讥讽,脸色瞬间涨红,眼中怒火喷薄,“姜雨儿!你私自下山,抢夺同门机缘,还敢口出狂言!大师兄在此,岂容你放肆!”
秦云眉头微皱,似乎对两人的针锋相对有些不满,但并未出声制止楚红药。
姜雨儿却根本不理她,只是看着秦云,语气淡漠:“大师兄,我暂时不想回去。”
秦云叹了口气,道:“师妹,宗门规矩不可废。你此次行事,确实有欠妥当。莫要任性,以免师尊动怒。”
楚红药见状,立刻上前一步,对秦云拱手道:“大师兄,既然姜师妹执迷不悟,便让红药出手,将她‘请’回去吧!也正好让她知道,同门之间,应以和为贵,而非恃强凌弱!”她特意加重了“请”字和“恃强凌弱”,眼神挑衅地看着姜雨儿。
秦云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,沉吟片刻,终是点了点头:“也罢。同门切磋,点到为止。红药,莫要伤了师妹。”
“大师兄放心,红药自有分寸!”楚红药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和狠厉,转身面向姜雨儿,周身寒气骤然爆发!
“玄冰诀·寒域!”
她娇叱一声,双掌猛地按向地面!咔嚓嚓!以她为中心,刺骨的寒气疯狂蔓延,广场的青石板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霜,空气中的水分子被冻结,化作细小的冰晶飞舞,温度骤降!一个直径数十丈的寒冰领域瞬间形成,领域之内,行动迟滞,源气运转都仿佛变得晦涩!
这正是楚红药赖以成名的玄阶源技,不仅能限制对手,更能极大增幅她自身的冰属性源技威力!
“姜雨儿,上次让你侥幸逃脱,这次看你往哪跑!玄阶源技:冰晶突刺!”
楚红药得势不饶人,玉手一挥,领域内的寒气急速凝聚,化作数十根粗如儿臂、尖端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尖锐冰刺,如同受到指引般,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,从四面八方朝着姜雨儿攒射而去!覆盖范围极广,封死了她所有闪避路线!
面对这凌厉的攻势,姜雨儿脸上却毫无惧色,反而冷哼一声:“雕虫小技!”
她足尖轻轻一点地面,并未见如何用力,身形却如同失去了重量,翩然跃起,竟是丝毫不受那寒域的影响!周身淡青色风旋骤然加速!
“风匿纱!”
一层薄如蝉翼、近乎透明的风幕瞬间包裹住她,不仅将侵袭而来的寒气与冰晶悄然卸开,更让她的身影在夜色与冰晶折射的光线中变得若隐若现,难以锁定!
与此同时,她并指如剑,对着前方虚空疾点!
“玄意:风杀瞬!”
并非凝聚青玉小剑,而是将那股“瞬至即净”的意境融入指风!一道凝练到极致、近乎无形的淡青色风刃瞬间射出,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!它并非直线飞行,而是如同拥有灵性般,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,精准无比地切入冰刺群中最密集、也是能量节点最薄弱的一点!
“嗤——嘭!”
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,只有一声轻微的、如同琉璃破碎的声响。那道风刃所过之处,狂暴的冰属性能量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净化之力瞬间中和、瓦解!那数十根凌厉的冰刺,竟在靠近姜雨儿身前丈许范围时,如同阳光下的积雪,无声无息地消融、崩碎成最基础的冰元素,消散于空中!
“什么?!”楚红药瞳孔骤缩,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。她这招“冰晶突刺”威力极大,即便同阶修士也要小心应对,竟被姜雨儿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?!
她哪里知道,姜雨儿突破玄凝境后,对风之力的掌控已臻至新的境界,尤其是“风杀瞬”玄意,不仅追求极致的速度与穿透,更蕴含着一丝“净化”特性,对于这种纯粹由能量凝聚的、结构相对简单的攻击,有着极强的克制效果!
“你就这点本事吗?楚师姐?”姜雨儿悬浮于半空,衣袂飘飘,居高临下地看着楚红药,语气中的嘲讽毫不掩饰,“如果只是这样,那这场闹剧,可以结束了!”
她玉手虚握,那柄淡青色、薄如蝉翼的长剑再次出现在手中。剑身轻颤,发出清越剑鸣,与她眉心的风源印记交相辉映。
“接下来,该我了!”
话音未落,她人随剑走,化作一道撕裂夜空的青色惊鸿,带着凌厉无匹的杀伐剑意,直刺楚红药咽喉!剑锋未至,那股仿佛能净化一切、斩断束缚的恐怖剑意,已让楚红药感到皮肤刺痛,心底寒意直冒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