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小心!”凌风的惊呼传来。
密林中飞出数道黑影——不是狼,是人。他们身法诡异,像鬼魅般飘忽不定,手中持着淬毒的短刃,直扑萧辰。
幽冥司的杀手,终于现身。
当云锦冲出来。
萧辰后背——那里已多两道伤口,虽然不深,但血已浸透黑衣。
他眼神一冷,将云锦往身后一揽,反手一剑格开第一人的攻击。那人一击不中,迅速后撤,另外几人却已围上来。
该死的,他们身上都带着毒——刀上有毒,暗器有毒,连呼吸都带着淡淡的甜腥味。
“闭气!”萧辰低喝,手中剑势一变。
不再是刚才那种大开大合的杀招,而是变得诡谲莫测。剑光如游龙,在几人之间穿梭,每一次出剑都带起一蓬血花。
但对方人太多。
不能这样下去。
她环顾四周,目光落在那些毒箭机弩上。那些机弩架在树上,正自动发射毒箭。如果能毁了它们……
云锦深吸一口气,趁着萧辰挡住杀手的瞬间,猛地冲向最近的一棵树。树上架着一台机弩,正咔咔地转动,瞄准营地。
“锦儿!”萧辰的怒吼传来。
云锦充耳不闻,几个呼吸间,轻功一起一落,已到机弩旁。
机弩结构精巧,由机关驱动。云锦来不及细看,举起匕首狠狠砍向传动齿轮。
“铛!”
金石相击,火花四溅。
终于毁掉机弩齿轮,毒箭停止发射。云锦心中一喜。
突然。
耳边忽然传来破空声。一支毒箭,从背后射来。她已来不及躲避。
时间仿佛慢下来。
她能看见那支箭在空中旋转,箭头幽蓝,能听见萧辰撕心裂肺的呼喊,能感觉到死亡冰冷的触感。
要死了吗?!
这个念头刚闪过,一道白影忽然从天而降。
那支毒箭在离云锦后心三寸处,被两根手指夹住。
手指修长,骨节分明,肤色是久不见光的苍白。顺着手指往上看,是一截银白的袖口,再往上——云锦对上一双眼睛。
异瞳。
左眼是清澈的琥珀色,右眼却是神秘的幽紫色。两种颜色在月光下流转,像两颗价值连城的宝石,美丽得近乎妖异。
眼睛的主人是个少年。
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,身量很高,穿着一身银白劲装,长发也是银白色的,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在脑后。月光洒在他身上,整个人仿佛会发光。
他夹着毒箭的手指轻轻一折。
精钢锻造的箭矢,应声而断。
“放肆。”他开口,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威严。
不是对云锦。
是对密林中那些幽冥司杀手说的。
话音落下的瞬间,天空中传来尖锐的鹰唳。云锦抬头,看见黑压压的鹰群从云层中俯冲而下,每一只都翼展近丈,利爪如钩。
鹰群的直击幽冥司杀手。
“驭兽师?!”密林中传来惊怒交加的嘶吼,“玄御族的余孽!你竟敢——”
话未说完,便被鹰唳淹没。
数十只巨鹰扑入密林,利爪撕扯,尖喙啄击。那些幽冥司杀手,此刻,惨叫声此起彼伏。
银发少年抬起手,指尖在空中虚划了一个奇异的符号。那些原本凶悍的鹰群一个个伏低身子,竟是在……臣服。
少年看都不看它们,转身面向云锦。
他单膝跪地,右手按在左胸口——那是一个古老的礼节,云锦从未见过,却莫名觉得熟悉。
“恩人之后,玄御来迟。”他抬起头,异瞳中翻涌着复杂情绪——激动,愧疚,还有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,“让您受惊了。”
恩人之后?什么意思?
她张了张嘴,想问,却被萧辰打断。
萧辰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,长剑还滴着血,眼神警惕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少年。他身上的杀气还没散尽,混合着血腥味,像一头护食的猛兽。
“你是谁?”萧辰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玄御看向萧辰,眼神瞬间变得疏离而审视。他缓缓起身,身姿挺拔如松,虽比萧辰矮了半头,气势却不输分毫。
“玄御族,玄御。”他报上姓名,语气平淡,“奉先父遗命,前来护卫凤主。”
“凤主?”萧辰眯起眼。
“是。”玄御的目光重新落在云锦身上,那眼神温柔得像在看失而复得的珍宝,
“她身上流淌着凤凰之血,是凤隐国最后的正统继承人,我的凤主。”
云锦愣住。
凤主?凤凰之血?……
萧辰的脸色更难看了。他向前一步,挡在云锦身前。
“荒谬。”萧辰打断她的思绪,声音里压着怒火,“凌风!”
“在!”凌风浑身浴血冲过来。
“送皇后回帐休息。”萧辰盯着玄御,一字一句道,“至于这位……来历不明之人,拿下。”
“陛下不可!”云锦脱口而出。
萧辰猛地转头看她,眼神里翻涌着受伤和不可置信:“你要护他?”
“我不是护他。”云锦握住他的手,感觉他手心冰凉,还在微微颤抖,“但他刚才救了我。而且……”
她看向玄御,“我想听听他怎么说。”
萧辰沉默。
他看着云锦,看着那双清澈眼眸里的坚持,最终还是败下阵来。
他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已恢复帝王的冷静:“可。”
萧辰、云锦、玄御三人对坐,凌风守在车外,手始终按在刀柄上。
云锦终于看清玄御的模样。
他确实很年轻,但眉眼间有种超越年龄的沉静。银发,异瞳,肤色白皙得近乎透明,五官精致得不似凡人。
但他身上没有阴柔之气,反而有种山野般的清冽和孤傲。
“现在可以说了。”萧辰开口,语气平淡,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,“你是谁,从哪来,为何称皇后为凤主,又为何会出现在此。”
玄御看向云锦,似乎在征求她的同意。
云锦点头:“你说吧。”
“是。”玄御垂眸,声音平静,
“我来自玄御族,一个古老的驭兽氏族……守护一个秘密——凤隐国的血脉传承。……墨阎带人攻入云雾山。族人拼死抵抗,却终究不敌……父亲临死前,将最后的血脉感应传给我。”
玄御看向云锦,眼神炽热,“父亲说,凤主已长大,血脉即将觉醒,让我来寻您,护您周全,助您重振凤隐。”
话音落下,车内久久无声。
云锦怔怔地看着玄御。她知自己身负凤凰血脉,但不知还有一群人为她而死……
信息太多,她陷入沉默。
萧辰的脸色则阴沉得可怕。
他握住云锦的手,发现她手心冰凉,还在微微颤抖。他心中一痛,将她搂进怀里,然后抬头看向玄御。
“你说的话,朕一个字都不信。”萧辰声音冰冷,“但朕会查。若有一句虚言——”
“玄御愿以族灵起誓。”玄御平静地打断他,“若有半句谎言,神魂俱灭,永世不得超生。”
这是最重的誓言。
他顿了顿,看向萧辰,“陛下,幽冥司不会罢休。他们想要凤主的血脉,用来……只会更凶险。”
萧辰没说话,只将云锦搂得更紧。
云锦靠在他怀里,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,渐渐平静下来。她抬头,看向玄御:“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?”
玄御单膝跪地:“玄御愿追随凤主,护您周全,至死方休。”
云锦与萧辰对视一眼。
萧辰眼中闪过复杂情绪——戒备,不悦,但最终化为无奈。
“留下可以。”萧辰沉声道,“但必须遵守规矩。第一,不准擅自接近皇后。第二,一切行动听凌风调配。第三,若敢有异心——”
“玄御明白。”玄御垂首。
“起来吧。”云锦轻声。
玄御起身,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,随即移开。
但那一眼里包含的东西太多——忠诚,狂热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……爱慕。
萧辰看见了。他眯起眼,将云锦搂得更紧,像是在宣示主权。
玄御垂下眼,退到一旁。
天亮后,车队继续前行。
昨夜一战损失惨重,侍卫折了二十余人,伤者过半。凌风重新调整布防,将剩余人手分成三队,轮流警戒,不敢再有丝毫松懈。
玄御被安排在队伍末尾,与辎重车同行。
这是萧辰的意思——既留下他,又不让他靠近云锦。玄御没有异议,安静地接受安排,只是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看向前方的龙辇。
龙辇内,气氛压抑。
云锦靠在萧辰怀里,手里握着玄御替他父亲交给的那个锦囊。
灵石碎片散发着温润的光,透过锦囊布料,暖意渗入掌心,奇异地安抚着她体内那股躁动。
但她心里并不平静。
玄御说的那些话,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,激起千层浪。
“在想什么?”萧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