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安侯府。
两家人热热闹闹地吃完饭,长公主一家就离开了。
刚安静下来,崔赫便上门来了。
承安侯走出大门,就看见崔赫站在门口的狮子后面,隐去了身形。
“侯爷,今日您是没瞧见啊,那戏,唱得可真精彩。”
崔赫一见到承安侯,立刻上前将席上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番。
“崔大人大晚上不回府休息,跑来本侯这,就为了说这些?”
承安侯打了一个哈欠,“崔大人,承安侯府现在早已是自求多福了,朝堂那些事,裴家就不参与了。容与走了,侯府这爵位也就到头了,待本侯百年之后,侯府也就不复存在了。”
“侯爷莫要说丧气话,您膝下还有二公子和三姑娘呢。”崔赫愣了一下,继续道:“莫非您是想……”
“知我者,崔大人也。”承安侯故作高深,“本侯在宦海沉浮这么多年,也是时候退了。”
崔赫僵住,片刻,苦笑道:“下官就没有侯爷的果敢了,崔家如今就靠着我们这一支,若是我们退了,崔家前路就断了。”
看承安侯没有搭话,崔赫小声道:“太子这一次怕是要倒了。下官的人打听到,这一次宫宴之所以皇后娘娘没出来,是因为有一道圣旨传去了御华寺,圣上,已经秘密废后了。”
承安侯大吃一惊。
虽然他猜到雍帝为了给楚瑜安铺路,一定会有大动作,可没想到,雍帝竟然是要将姜家直接踢出朝堂。
先杀了姜家的主心骨柱国公,再废掉姜皇后,如此,即便六部还有人支持太子,也不过是支持一个背后无支撑的太子罢了。
如今姜家就剩一个姜望海,他又会如何?
“崔大人同本侯说这么多,必然有深意吧,还请入府详谈。”
……
“崔大人,你说的可是真的?”
“千真万确。”崔赫点头,“侯爷,废后一事虽然没有昭告天下,但下官估计,这是圣上在为宣立新后做准备。如今姜家只剩一个姜望海,不知会有何动作。吏部从前之所以站队太子,是因为前任吏部尚书是太子提拔上去的,对太子忠心耿耿,待下官接任尚书一职时,整个吏部都已经为太子所用,下官早已无能为力了。”
承安侯听说过这些。前任吏部尚书确实是偏向太子的,甚至将太子与二皇子的争斗摆上了台面。他忠心不假,但处事不够灵活多变,所以在出了事后,太子和姜家并且出手相助。至于崔赫,则是破格提拔上来的地方官,但能在吏部站稳脚跟,也绝非等闲之辈。
“崔大人,你今日应该不只是与本侯怀念过去吧,说说你的来意。”
“侯爷,下官斗胆一问,承安侯府更倾向哪位?”
承安侯盯着他,突然笑了起来,“崔大人真是说笑了,承安侯府谁也不站,我裴长渊,只站圣上。”
“下官明白了。”
崔赫恍然大悟。
难怪雍帝视承安侯府为硬刺,不拔扎手,拔了则会痛。有这样的家主,裴家或许还能再兴盛百年。
“崔大人,本侯劝告你一句。如今圣上是铁了心地要抬举景亲王,他的上位,势必会引起太子和肃王的不满,年后肃王虽然就要离京了,但他在朝中的势力不容小觑。再加上太子和姜家这么多年的经营,或许他们二人会为了对付突然冒出来的景亲王,会选择暂时结盟,冰释前嫌,一旦他们这样做了,必然会引起雍帝的震怒,儿子不好杀,但杀几个冒头的大臣却是不难的。”
崔赫虎躯一震。
“多谢侯爷警示!”
……
顾清瑶再次见到谢杭,已是年后五天。
“谢楼主这个大忙人,居然还有时间来光顾我的小店,还真是有幸啊。”
谢杭忍不住笑道:“你这话说的,我还不是为了帮你的忙才四处奔走吗?怎么,听你的口气,好像我整日里不务正业一样。”
“既然你今天来找我,想必是有什么好消息吧?”
“没错,我带来了三个消息。”
谢杭正了脸色,“第一个消息,应该是你最关注的,裴景淮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梧州,他会在那里与裴景行汇合,然后一起去南境。”
“他现在身体怎么样?”
顾清瑶不知道裴景淮现在处境如何,原本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,就应该静养。可这段时间,他先是服了不知对身体是否有害的假死药,又一路跋山涉水,也不知身体吃不吃得消。
“据我的人说,精神头还不错,3日前,他们才刚刚见过。那时裴景淮已经易容了。据说等他们到梧州的时候,他还要再改头换面一次。”
“平安就好。”
顾清瑶的心稍微放下了些,“还有什么消息,你一并说吧。”
“第二个消息,不知道盛京是否有所耳闻?”
谢杭说着,突然停下道:“说实在的,我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,也是不肯相信的。毕竟这么大的事情。宫里居然瞒得这么严。”
“何事?”
“姜皇后没了。”
顾清瑶愣在原位,脸色更是不好看。
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“前些日子,宫里头出来了两道圣旨,听说姜皇后在接旨的时候,还大闹了一场。就连太后也被气得不轻,嚷嚷着要回京。据我的人说,雍帝为了全夫妻情分,因此给姜皇后留了全尸,白绫、毒酒和匕首,让姜皇后自己选。”
“她……最后选了什么?”
谢杭顿时神情复杂地看着顾清瑶。
“她最终选择了匕首,将那把匕首插入了心口,当场气绝身亡。她说,她是东离皇后,即便是要死,也要死得体体面面。所以她不肯服毒,也不愿悬白绫自尽,最后选择了最决绝的匕首。”
顾清瑶心里百般不是滋味,那个前不久还曾给她甩脸色看的姜皇后,转眼间就香消玉殒了。更可悲的是,死前她还要被自己的丈夫休弃,连一场像模像样的丧仪都不会有。
不知道,她将匕首扎入心口前在想什么,是怪自己命运可悲?还是怪雍帝无情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