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就是舰船。
舰船就是他。
“这是……什么？”
萨米特国王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震惊。
“一个舰长，和他的船。”
凌疏影的语气平静，但这份平静本身就透着一股寒意，“遗落兵团不是在使用战舰。
他们本身就是战舰。”
潮汐之心的数据流还在刷新。
【警告：检测到目标舰体内存在高强度生物场。】
【分析：生物体与舰船控制系统存在深度神经链接，融合度预估超过98%。】
【推论：该状态不可逆。生物体已成为舰船的中央处理器与生命维持系统。】
“他们把人变成了战舰的零件。”
官慧敏院长低声说，她作为生物学家的视角让她看到了比其他人更深层的恐怖。
“不，院长。”
凌疏影纠正了她，“他们把自己变成了战舰。
为了在这片时空风暴中生存，为了获得与历史残影共鸣的能力。
他们放弃了作为‘人’的形态，选择了成为‘兵团’。”
她的话语让舰桥内的空气变得更加沉重。
这已经超越了战争的范畴，进入了某种存在主义的领域。
这些人为了适应环境，进行了何等极端和疯狂的改造。
“我们刚刚攻击的……是一个人。”
拉朱王子的脸色发白。
“是一个选择了这条路的战士。”
凌疏影的声音没有起伏，“我们的勘探脉冲不是武器，它过载了对方舰船的能量循环，并强制扫描了内部结构。
对于这个‘舰长’而言，相当于一次剧烈的全身痉挛和大脑过载。
他不会死，但他的战舰在短时间内无法再进行时空跳跃。”
她的话音刚落，那艘漂浮的遗落兵团战舰上，几处装甲突然爆开，喷射出绿色的生物质液体，像是在进行紧急排压。
“凌，”萨米特国王转向她，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，“你刚才说，勘探脉冲的目标是探查敌舰内部。你预见到了这种情况？”
“我需要数据。”
凌疏播影回答，“面对未知的敌人，任何盲目的攻击都是在浪费资源。
他们的战舰能利用时空乱流，这本身就说明他们的技术与这片环境高度绑定。
我想知道，这种绑定的代价是什么。”
现在，所有人都知道了代价。
代价就是人性。
“幽藻林海引爆了风暴，把我们和遗落兵团一起关了进来。它们想让我们互相消耗。”
凌疏影的视线回到主战术屏幕上，“现在，我们有了一个无法进行诡异步伐的靶子，和一个展示我们决心的机会。
向梵明舰队和铁礁镇全体成员，共享刚才的内部结构图。”
卡尔基副官立刻执行了命令。
片刻之后，联合舰队的通讯频道里，最初的震惊和恐慌被一种决绝的沉默所取代。
他们现在明白了，自己面对的不是一群普通的疯子，而是一个为了生存而扭曲了自身定义的文明。
“墨磐。”凌疏影再次下令。
“在。”
墨磐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，沉稳有力。
“‘先行者’平台上的电磁轨道炮，还能使用。
我授权你自由开火，目标，那艘动不了的敌舰。”
凌疏影的命令冰冷而清晰，“不要击毁它的核心，我要让其他的‘舰长’看见。
告诉他们，我们能把他们从历史的壳里，一个一个地揪出来。”
第25章
开拓者号庞大的舰身在幽暗的深海中航行，像一头沉默的巨鲸。
在它前方，不再是单纯的黑暗，而是一片光怪陆离、变幻莫测的奇景。
他们抵达了“摇篮”海域的外围，永恒风暴的边缘。
这里被舰队的科学家们临时命名为“时空褶皱带”。
无数巨大的历史影像碎片在这里生灭、交叠、碰撞。
一座座大沉降前的摩天楼虚影拔地而起，在几秒内又坍塌成尘埃；
一片片史前的丛林凭空浮现，能看到其中早已灭绝的巨兽在无声咆哮；
甚至有破碎的星河与古战场的光影交织在一起，形成一幅超越人类理解能力的画卷。
这里是时间的坟场，是历史的沸腾旋涡。
“各单位注意，我们正在进入时空褶皱带。
常规传感器已失效，切换至引力波感应模式。
保持阵型，重复，保持阵型！”
卡尔基的命令在公共频道中回响，但他的声音里也透着一丝紧张。
舰队小心翼翼地驶入这片光影的迷宫。
一艘梵明王国的“壁垒”级护卫舰过于靠近一团灰蒙蒙的、看起来像是古老城市废墟的影像。
就在舰船擦过影像边缘的瞬间，刺耳的警报响彻了整个舰队频道。
“‘守护者三号’报告！
舰体外壳出现大规模结构性衰变！
生命维持系统出现故障！”
主屏幕上立刻切出了“守护者三号”的外部影像。
只见那艘护卫舰的舰体装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锈迹斑斑，金属失去了光泽，表面浮现出大量的裂纹和腐蚀痕迹。
短短十几秒，它就像在深海中被遗弃了五十年。
“紧急脱离！所有舰船远离那片灰色残影！”
萨米特国王的声音从梵明旗舰“荣耀号”传来，带着压抑的怒火。
“守护者三号”的引擎喷射出不稳定的光芒，艰难地倒退，脱离了那片历史残影的范围。
但损害已经造成，舰体结构强度下降了40%，多处系统濒临瘫痪，彻底失去了战斗力。
“那是什么？”
一名年轻的铁礁镇工程师在开拓者号舰桥上失声问道。
“一个时间参数异常的区域。”
凌疏影看着分析数据，平静地解释，“那片历史残影内部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步。
‘守护者三号’只是擦过边缘，就被强制加速了五十年的‘时间’。”
这个解释让舰桥内的气氛更加凝重。
这不是能量攻击，不是物理碰撞，而是更底层规则层面的打击。
这片海域，本身就是最可怕的敌人。
恐慌开始蔓延。
舰队的阵型出现了轻微的混乱，各艘舰船之间的距离忽远忽近，都在下意识地躲避着周围那些看似无害却致命的幻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