欺负完小北,中北来了。
不过中北并非来给小北找回场子,而是告知李青霄可以开始做“药引子”了。
她和殷大真人已经完成前期准备——似乎她们就是等着李青霄突破四成觉醒度。
李青霄问了一个问题: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当初入侵南洋的应该是‘长生天’,陈大真人也是被‘长生天’所伤,为什么要让我这个‘大荒天’的天魔裔做药引子?”
洛师师道:“五大域外天魔之间也有相生相克的关系,‘浑沌’克‘黄天’,‘黄天’克‘苍天’,‘苍天’克‘大荒天’,‘大荒天’克‘长生天’,‘长生天’克‘浑沌’。陈大真人被‘长生天’所伤,正需要你这个‘大荒天’的天魔裔。”
李青霄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理论,不由接着问道:“九大天外异客,还有四个呢?”
“后四个天外异客比较特殊,等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。”洛师师却不愿意多谈。
李青霄问道:“我该做什么?”
洛师师道:“殷大真人以大神通压制了陈大真人体内的大部分天魔气息,并把其中的关键部分挤压到一个穴窍之中,陈大真人将这个穴窍化作一方临时小世界,而我会借助‘天变图’的力量将你送入这个小世界中。”
李青霄立刻听懂了:“穴窍和身神?”
“可以这么理解,天魔气息中的纷乱意识被凝聚成一个类似身神的存在,不过是一个坏掉的、异变的身神,或者可以将其称之为‘身魔’。我也好,殷大真人也罢,包括齐大真人,因为修为太高无法进入其中,寻常人又不是‘身魔’的对手,只能由你进入其中,将这个‘身魔’抹去,只要‘身魔’一死,剩下的天魔气息群龙无首,殷大真人就可以连根拔起。”洛师师耐心解释道。
李青霄再没有问题。
洛师师领着李青霄和陈玉书来到陈大真人在社稷宫中的闭关所在,先前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殷大真人就在这里,已经有些不耐烦:“终于来了,我等的花儿都要谢了。”
陈大真人则已经入定,心口位置一点光亮,哪怕平章大真人的鹤氅也遮掩不住,想来那就是穴窍所在了。
不是人仙传承才有穴窍,而是只有人仙传承选择凝练穴窍,虽然陈大真人不是人仙传承,但到了他这等境界,只是凝练一个穴窍并非难事。
此时陈大真人正全力维持这个一窍一世界的存在,无法自医。
洛师师最后交代道:“因为殷大真人压制了大部分天魔气息,所以你不必担心‘身魔’过于强大,不过你也不要心生大意,在那里面无法动用各种身外物,‘无相纸’‘太素金文法衣’都不行,只能靠你的神通。”
李青霄点头表示记下。
洛师师伸出手:“把‘天变图’请出来吧。”
李青霄将右手掌心朝外,“北落师门”四个字清晰无比,然后化作一道长卷,徐徐展开,其中五个身影已经解锁,窥世之眼、吞天之口、黄衣之王、大荒之佛、混沌之主。
其余四个身影还笼罩在迷雾之中。
然后这五个身影跃出画卷,开始飞速轮转,最终其他身影淡去,只剩下窥世之眼。
在李青霄的意识中,一只巨大的眼睛于虚空之中缓缓睁开,它是如此之大,几乎覆盖了整个虚空。
如气泡一般的三千小世界从它眼前飘过,犹如飘过些许尘埃。
它注视着胆大包天的凡人,也窥伺着巍然不动的人间主世界。
从八景别府惨案到旧港宣慰司一战,从玉京到仙人渡。
无所不见。
洛师师朝李青霄伸手一指。
这一次,李青霄没有看到一轮青月,而是看到了一轮银月。
待到李青霄恢复意识,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社稷宫中,而是在一个军港之中。
他立刻反应过来,这里是旧港宣慰司,不过不是道门三百四十一年的旧港宣慰司,而是道门三百二十年的旧港宣慰司——李青霄从东罗娑洲回来的时候,途经旧港宣慰司,从这儿转乘海船前往狮子城,所以印象深刻。
这也是当年“长生天”强行降临的地方。
此时这个被陈大真人以大神通塑造出来的世界中,空空荡荡,既没有黑衣人灵官,也没有道士或者天魔裔,只是一座空城。
李青霄只得在这座城中游荡,想要找到洛师师口中的“身魔”。
海风带着咸腥气,卷着细沙扑在李青霄脸上,与真正的旧港宣慰司不同,这座空城的风是滞涩的,像蒙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,连海浪拍击码头的声响都沉闷得如同隔了层棉花。
他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,脚下的石板缝隙里长着些枯黄的野草,却连一丝晃动都没有,整座军港安静得诡异,仿佛时间被硬生生掐断在了某一刻。远处的战船泊在港口,旗帜卷成一团,没有半分飘动的迹象,就像是一幅被人定格的画。
不知走了多久,李青霄猛地停下脚步。
不知何时,空城悄悄变了模样。
原本灰蒙蒙的天空,浮现出丝丝缕缕的暗红雾气,那雾气像是有生命一般,在房屋之间游走、缠绕;脚下的青石板,裂缝里渗出的不是泥土,而是漆黑如墨的液体,液体流过之处,枯黄的野草瞬间化作齑粉;远处的战船船身上,更是爬满了扭曲的海藻。
“你好。”
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在李青霄身后响起。
那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,又像是金属摩擦着石头,听得人耳膜生疼。
李青霄猛地转身,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。
他身着道门鹤氅,头戴莲花冠,尤其是那张脸,竟然与陈玉书有几分相似。
李青霄立刻想到了一个人——陈玉书的父亲,陈剑生的儿子,被永远留在了旧港宣慰司。
陈玉书也许会感觉陌生,毕竟那时候的她还未出生,没有父亲的记忆。可陈大真人作为看着儿子长大的老父亲,一定是无法释怀的。
偏偏陈大真人又是此方世界的主人。
不过这个人只是像,并非陈玉书的父亲,他周身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,尤其是那双眼睛,左眼是浑浊的灰白色,右眼却燃烧着一团幽蓝色的火焰,火焰里,似乎有无数张痛苦挣扎的人脸在沉浮。
李青霄沉默了片刻,握起拳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