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沐瑶顺着白羽手指的方向看去，清冷的金色瞳孔中，瞬间映出了那几只毛茸茸的无辜生命。
它们挤在铁笼的一角，瑟瑟发抖。
其中一只胆子稍大的，甚至将粉嫩的鼻子凑到铁丝网前，两只长耳朵轻轻抖动，用那双宛如红宝石般纯净的眼睛，好奇地望着苏沐瑶。
那眼神里，没有恐惧，只有对未知世界的天真与懵懂。
苏沐瑶的心，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刺了一下。
她刚刚才从那场法则的交锋中挣脱，身上还残留着“猩红”与“终末”碰撞后的余威，那股冰冷与狂暴交织的气息，足以令百兽臣服，万灵惊惧。
可面对这样弱小而纯粹的生命，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它们与“练习”二字联系起来。
那双刚刚还燃着滔天战意的金色瞳孔，此刻竟浮现出一丝不忍。
“这……”
苏沐瑶微微蹙眉，声音里带着一丝迟疑。
“一定要用它们吗？”
她承认，身为兽娘，未来必然要面对无数的杀伐与战斗。
可战斗是战斗，对毫无反抗之力的弱小生灵，进行单方面的屠戮，是另一回事。
尤其是笼中那只最胆大的白兔，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善意，竟然隔着铁笼，用小小的脑袋蹭了蹭她的指尖。
那温热柔软的触感，让苏沐瑶的心彻底软了下来。
“白羽，它们……太可怜了。”
她收回手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。
白羽看着她这副模样，不由得有些头疼，随即又感到一阵好笑。
他伸出手指，没好气地敲了敲铁笼。
“我说，苏大小姐，你可别忘了，你的灵兽本体是什么。”
白羽拖长了语调，像是在提醒一个犯了错的学生。
“那可是白虎！神话传说中，司掌庚金，主宰杀伐的圣兽！是天地间最为凛冽的锋芒！”
他顿了顿，看着苏沐瑶那依旧纠结的脸，继续吐槽道。
“堂堂的白虎圣兽，未来要与外神仆从、甚至外神本尊厮杀，现在杀几只兔子都下不去手？”
白羽摇着头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。
“你说万一以后再遇到另外三尊‘混沌仙胎’，他们还不笑掉大牙？”
苏沐瑶被他这番话说得俏脸微红，忍不住小声反驳。
“那不一样！”
她梗着雪白的脖颈，努力为自己辩解。
“灵兽本体是灵兽本体，我是我！我和它又没什么关系，我相信，我的伙伴，它一定能够理解我的心情！”
她越说越有底气，最后还理直气壮地瞪了白羽一眼。
“再说了，你就是坏！故意拿这么可爱的小兔子来为难我！”
白羽看着她那副明明心虚却还要强装镇定的可爱模样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。
苏沐瑶这家伙呀，虽然相比之前泛滥的爱心已经收敛了许多，但那本心还是改不掉的。
不过……这倒是让他有了另一丝的兴趣。
“沐瑶，假如有一天，我们孤儿院里的弟弟妹妹，或者是一直照顾我们的王阿姨，他们被外神仆从或邪教徒，被转化成了那种没有思想，只知杀戮的下等外神仆从……”
“甚至有一天，被转化的那个人，是我呢？”
“到那个时候，站在你面前的，是已经被外神意志污染，想要杀死你的‘我’，你……还能像现在这样，优柔寡断吗？”
空气，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。
苏沐瑶脸上的血色“唰”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，那双金色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。
白羽描绘的那个画面，太过残忍，也太过真实。
她甚至不敢去想象，如果有一天，那个总是带着一丝懒散笑容，喜欢捉弄自己，却又在最关键时刻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，变成了只会嘶吼的怪物……
那对她而言，比世界末日还要可怕。
“你……你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！”
苏沐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她猛地别过头去，不敢再看白羽的眼睛。
她强装镇定，用开玩笑的语气掩饰着内心的慌乱。
“我巴不得你被转化成外神仆从呢！那样你就再也不能天天欺负我了！正好把你抓起来，当我的专属沙包！”
话虽如此，但那微微颤抖的睫毛，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。
白羽静静地看着她，看着她故作坚强的侧脸，心中微微一叹。
可这就是无数御兽师和兽娘不得不面对的一环。
以前在打工时，他就偶然听说过。
外神最喜欢折磨人类，外神战场之所以恐怖，正是因为御兽师及兽娘即便战死，其灵魂也要被无数次的折磨。
现在的苏沐瑶还不明白，她所掌握的力量，所要背负的责任究竟代表了什么。
不过无妨……
现在他们还只是高中生而已。
沉默了片刻，白羽忽然伸出手，在苏沐瑶光洁的额头上，轻轻地弹了一下。
“咚。”
一声轻响。
苏沐瑶“哎呀”一声，捂着额头转过身来，那双金色的美眸中，带着一丝羞恼和委屈，狠狠地瞪着他。
白羽却已经恢复了那副熟悉的，带着一丝懒散和促狭的笑容。
“好了好了，不跟你开玩笑了。”他哈哈大笑起来，打破了房间里凝重的气氛，“谁说让你杀它们了？”
白羽说着，俯下身，熟练地打开了铁笼的门，从中小心翼翼地抱出了一只兔子。
不是那只最活泼的，而是一只一直缩在角落里，看起来有些萎靡的那只。
“你看。”
白羽将兔子托在掌心，轻轻扒开了它后腿上的一片白色绒毛。
绒毛之下，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，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发黑，甚至散发着一丝淡淡的腐臭气息。
“这是我在城外秘境的边缘区域捡到的，应该是被什么异兽的爪子给伤了，伤口上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异种能量，所以一直无法愈合。”
白羽解释道。
“它现在，连站都站不起来了。”
他抬起头，迎上苏沐瑶那惊讶的目光，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。
“‘猩红’的法则，其本源是‘生命’。生命，不止有‘夺’，同样也有‘予’。”
“如果你真的初步掌握了这股力量，那就用它来证明一下吧。”
白羽将那只受伤的兔子，轻轻地放到了苏沐瑶的面前。
“那么我们……先试试‘予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