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青阳的手掌还贴在冰冷的地面上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那扇半掩的石门内幽蓝的光仍在闪烁，像是某种活物在呼吸。他没再往前一步，只是缓缓闭上眼，神识如蛛网般铺开，扫过整片遗迹。
没有黑雾，没有邪气残留，连地底那股诡异的震动也彻底消失。敌人死了，阵法崩了，连最后一点余烬都被风吹散。
他睁开眼，低头看了眼林浩。那人还躺在地上，脸色苍白，但胸口有规律地起伏。赵岩靠在碎石堆里，左臂扭曲得不成样子，嘴边却挂着笑，像是做了什么美梦。
陈青阳慢慢挪到林浩身边，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。平稳，有力。他又转向赵岩，确认无碍后，才终于松了口气。
可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，右臂的寒毒就猛地窜上肩颈，像是一把钝刀在骨头缝里来回锯。他咬牙撑住，额头渗出一层冷汗，左手撑地，一点点把自己从地上拔起来。
站直的那一刻，眼前一阵发黑。他扶住断柱，等眩晕过去，才抬手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简。指尖微颤，输入一串灵力密码，玉简表面浮现出一行行数据——战斗记录、能量波动图谱、黑袍人身份标记、遗迹坐标准确坐标。
“标记为‘已清剿’。”他低声念着，将玉简收好，“设定自动警报，阈值三成。”
做完这些，他蹲下身，一手搭在林浩肩上，一手扶起赵岩。深吸一口气，激活了腰间一枚暗色符牌。
空间微微扭曲，三人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。
再出现时，已在一艘悬浮于近地轨道的银灰色战舰内。医疗舱自动开启，机械臂轻柔地将林浩和赵岩送入其中。透明罩落下，淡绿色液体缓缓注入，开始修复他们体内的伤势。
陈青阳站在舱外，看着两人生命体征稳定下来，才转身走向舰桥。
战舰名为“巡天号”，是修真联盟最新型的星际巡逻舰，配备了全域扫描系统和紧急传送阵列。他本可以立刻躺进休养舱，让智能系统帮他压制寒毒，但他没有。
舰桥灯光柔和，星图在中央光屏上缓缓旋转。他走到主控台前，调出全星域异常报告。密密麻麻的红点分布在不同星区，大多是小型能量波动，已被自动排除威胁等级。
只有三个区域仍显示黄色预警。
他盯着其中一个，位于银河边缘的废弃矿区。十年前那里曾爆发过一场隐世宗门的火并，后来被封锁。最近一周，监测数据显示该区域灵气浓度异常上升。
“不是自然现象。”他喃喃道。
正要下令派遣侦察小队，通讯面板突然亮起。一条加密讯息悄然接入，标题闪烁着：“发现疑似上古传承遗迹……”
他没点开。
反而先按下全舰广播键，声音冷静：“保持警戒，按b级预案巡航。任何异常，即时上报。”
命令下达后，他才缓缓抬起手，点开那条讯息。
画面跳转，是一段模糊的影像。镜头晃动，似乎由某位探险者手持拍摄。背景是一座半埋于沙丘中的巨大石殿，门楣上刻着古老符文，风格与今日所见截然不同。
“发现地点：x-739星域，坐标已附。”
“初步判断：非本纪元文明产物。”
“内部检测到微弱灵气反应，疑似封印未破。”
“请求支援，切勿单独进入。”
影像结束，屏幕回归黑暗。
陈青阳盯着那串坐标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。这种节奏，是他每次做重大决定前的习惯动作。
十年前他还是个只会练剑的世家子弟，觉得天下太平不过是理所当然。直到亲眼看见一座城池在一夜之间化为死地，才知道和平从来不是风平浪静，而是有人一直在挡在风暴前面。
现在，轮到他了。
他起身走到舷窗前，望着下方缓缓旋转的蓝色星球。阳光洒在云层上，折射出淡淡的金边。那里有万家灯火，有孩子放学路上的笑声，有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的安详。
这一切，不该被打破。
他转身回到控制台，调出舰队部署图。五支小队正在不同星区执行例行巡查任务，另有两支待命。他迅速分配资源，将其中一支调往x-739星域，另一支作为后备支援。
“守夜人计划”正式启动。
这不是什么响亮的口号，也不是联盟高层下达的指令，而是他昨晚在昏迷边缘时忽然冒出来的念头——既然邪恶总会滋生，那就有人该一直醒着。
他没打算告诉别人这个名字的由来。
毕竟，谁会相信一个满脸寒霜、走路都带着冷气的男人，其实是因为小时候怕黑，才总爱熬夜看书？
正想着，医疗舱方向传来轻微响动。他回头一看，林浩的舱罩正在缓缓升起。那人刚睁眼，就被强光刺得眯起眼睛，抬手挡了一下，嘴里嘟囔：“谁又把我搬走了？上次这么干的人，现在还在医院洗马桶。”
陈青阳走过去，语气平淡：“你昏迷了六小时，赵岩骨折三处，我右臂快冻废了。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？”
林浩眨了眨眼，看清是他后，咧嘴一笑：“哟，大英雄亲自看护？感动得我都想写首诗了。”
“别写，你写的诗比你的针灸还扎人。”
林浩哼了一声，挣扎着坐起来，看到赵岩还在沉睡，便压低声音：“那家伙死了？”
“灰都没剩。”
“戒指呢？”
“不见了。”
林浩皱眉，还想问什么，却被陈青阳抬手打断。
“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，不是追线索。”他说，“遗迹已经封闭，警报设好了，新消息我也收到了。接下来的事，让我来处理。”
林浩咧嘴一笑：“你这是要当宇宙警察了？穿制服吗？配枪不？”
“配你一拳。”
“哎哟，脾气还挺大。”林浩摆手，“行吧行吧，我歇着。不过提醒你一句——那种戒指，不可能只有一枚。”
陈青阳没接话。
他知道林浩说得对。
但他更知道，现在还不是深挖的时候。
他回到舰桥，重新站定在主控台前。星图依旧缓缓转动，x-739星域的坐标已被高亮标出。
战舰轻微震动了一下，引擎启动的声音透过金属舱壁传来。航线已设定，目的地：未知。
他望着窗外那片深邃星空，轻声道：“真正的胜利，不是打败谁，而是让后来的人，再也不用战斗。”
就在这时，舰载系统发出一声轻响。
新的警报弹出——
x-739星域，灵气波动强度提升百分之四十，且呈现规律性脉冲，频率与人类心跳完全一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