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底，初冬的风带着湿凉的寒意，透过窗缝钻进屋里，凤凰城市还没有到供暖的时候，才上午九点多，稀薄的阳光还不够温暖，办公室里阴冷阴冷的，杜逢春握着温热的茶杯，看着外面打着旋的树叶和草沫子。
桌上码放的此次医改的汇总材料静静的躺着，上报到省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，目前还没有个结果。
前几天魏忠仁私下里单独请他吃饭，俩人虽然聊的是医院运营，但是跟正式汇报讨论工作有很大区别。
魏忠仁跟杜逢春说起来，他们要扩建住院部、调整门诊楼的科室设置，肿瘤科和一些重点科室，一个是扩大诊室和住院部，方便后期开展专家门诊、特约会诊、高档病房、特需护理等特殊服务项目。
“你之前咋没想到要做这么大的变动？”
杜逢春端着酒杯，“而且再加盖住院大楼、你们院子太局促了吧？”
“之前的时候，思想和做法还是保守了一些；至于说院里的局促，应该说我们这块地方就够拥挤的，作为凤凰城的商业中心之一，哪哪儿都是房子都是人和车！你想想、四周要么是商业街要么是住宅，外扩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的，只能内部处理消化了。”
“受什么刺激了？”
杜逢春和魏忠仁碰了杯，吃口菜。
“受建春他们医院和妇幼刺激的！按照道理讲，我、我们应该走在他们的前列才对！”
“人家是船小好调头，你这轮船太大了！想改变不容易！”
“那倒是。”
昏黄的灯光下，俩人安静的喝酒，说着话。
“但是，再不容易也要改啊；所以趁着这次改革的余热，继续大刀阔斧的做。对了，老曹找你了吗？”
杜逢春点头，工人医院的曹建军，当时放弃了试点单位的名额，如今看到新闻报道和系统内部通报，才知道自己丢掉了一次很好的宣传机会。
“他找你聊了？”
“嗯，他来医院找我待了小半天的时间，也是通过和他沟通，我们俩反复揣摩凤北中医院和妇幼的改革，于是都动了心思想大动一下了，不然，人家超越我们是迟早的事情！”
“你们四家医院各有特色，只是特色还不够明显！”
“嗯，我们领导班子商量，肿瘤门诊和住院部会单独辟出一栋楼，甚至可以效仿体检中心，单独在一侧开门；这样，之前的门诊和住院部就可以调给其他重点科室！”
杜逢春看着踌躇满志的魏忠仁，“你还不如找地方新建去呢？”
“你跟建春一样，站着说话不腰疼！”
魏忠仁很嫌弃，前两天和田建春俩人通话聊改革后续的操作，田建春也说干脆找块地方，统一规划一下。
“建春也建议异地另建？哈哈，这是英雄所见略同啊！只不过啊，合适的地块不好找！”
杜逢春知道，凤凰城市区划分成路南区、路北区后，市直机关、市属单位用地审批就比较艰难了！
谁都想把优势理想地块握在自己手里！
“所以啊，我才想着，把四周的树、草坪，该铲的铲了，发展第一！”
“嗯，是个办法。要不然，市里还真不好找适合你们的地方！”
“说到建春，他那个院长的任命，还要等到年底吗？”
魏忠仁看一眼杜逢春。
“你是为了闺女还是为了建春？”
杜逢春饶有兴味的问魏忠仁。
“有啥不一样的吗？”
“那你说呢？”
杜逢春看着魏忠仁，独自端着酒杯，兴趣盎然。
“事到如今，不管他们俩能不能到一起，该伸手帮一把的，也得帮了。”
魏忠仁知道，杜逢春两口子把文秀当闺女的，只是他们亲生的父母都做不了孩子的主呢！
......
杜逢春手里的茶杯凉了，他把茶水倒到墙角的竹子盆里，重新给自己冲了一杯，想到之前魏忠仁问自己的，关于田建春任命问题，既然自己有意向、也开始动了，就这两天去趟市委、先打个招呼、通通气。
阳光有些温暖了，杜逢春坐到沙发上，懒洋洋的啜着茶，心里想着如何去通风！
正在这时候，电话猛然叮铃铃的响了起来。
杜逢春缓缓的起身，把茶杯放到桌上，拿起话题，“你好，杜逢春。”
“杜局长吗？我是省厅医政股陆清言。”
杜逢春脑袋里开始搜寻关于陆清言的相关信息，不过很少；以往省厅医政股对接业务，大多是魏荣安或是市局医政科的人负责。
医政股作为省厅的关键业务部门、而陆清言作为医政股的老大，那是很有‘业务能力’、也很年轻有为的。
只是杜逢春作为市局层面的一把手，跟陆清言的联系并不多。
不知道对方打电话过来，是有什么特殊的、紧急的事情吗？
带着几分疑惑，杜逢春温和的声音从听筒传到陆清言耳边：“陆股长，您好。”
电话那头，陆清言沉稳的声音响起，没有过多寒暄，直接切入正题：“杜局，打扰了，这次联系你，主要是想了解下咱们市上报医改试点单位的资料情况，另外，凤北县中医院还有田建春同志的情况，也想跟你详细了解一下。”
听到 “凤北县中医院” 和 “田建春” 这两个关键词，杜逢春心里的疑惑瞬间烟消云散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 “果然如此” 的笃定。
此前田建春从省厅找到关于中医院的合并文件、甚至后来那个县委书记被清理出干部队伍似乎也跟合并事件有关，杜逢春还听魏忠仁说过，田建春跟他们学院的院长副院长关系不错；纵观田建春行事大胆的作风，如果他只是个山村里出来的大学生这么简单、杜逢春打死都不信。
而且，魏忠仁对田建春的偏爱，难道仅仅是因为文秀的同学、或者文秀的喜欢？
能坐到市级大型综合医院一把手位置的魏忠仁，可不是简单的人物！
杜逢春想到这些，立刻理清思绪，调整状态，语气认真地汇报起来：“陆股长，咱们市这次医改试点单位的资料，都是严格按照省厅要求准备的，各项数据、措施方案都经过了市局和试点单位的多轮核查，确保准确无误。尤其是凤北县中医院，虽然论规模，在咱们市的医疗机构里排不上前列，可在医改推进过程中，他们的做法特别有针对性，效果也格外突出。”
说到这里，杜逢春顿了顿，翻出桌上关于凤北县中医院的具体数据，以备领导随时提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