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卷着江水的湿气扑在脸上，帝逸之站在桥头，望着那口缓缓合上的青铜棺，眉头紧锁。他手中握着半块封神榜碎片，掌心还残留着刚才触碰师父“尸体”时那种诡异的冰冷。
楚灵靠在他身边，脸色还没完全恢复过来，脖颈处的妖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。她轻声问：“现在怎么办？”
墨尘拍了拍裤脚上的泥，“还能怎么办？查呗。这棺材、这块碎片、还有你师父留下的那句话——‘勿信所见’。这些都不是巧合。”
帝逸之点头，“得找个懂行的人问问。”
墨尘挑眉，“你是说……古董店那个老头？”
“对。”帝逸之眼神坚定，“二十年前师父来过这家店，而且老板和他有交情。说不定能从他嘴里掏出点东西。”
楚灵皱眉，“可我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帝逸之嘴角扬起一丝苦笑，“师父说过，当年他为了研究一块碎片，去找过一个专门收古物的老头。那老头脾气古怪，但眼光毒得很。”
三人沿着江边往市区走，天色已经泛白，街道上开始有人影晃动。帝逸之走在最前面，道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，像是要把昨夜的阴冷都甩开。
古董街在城东，是一条藏在老城区里的小巷子，两边都是些门面不大、却藏着宝贝的店铺。他们走进一家挂着“听风阁”木牌的小店时，阳光正透过瓦檐洒在门口的一排铜器上，叮当作响。
店里很安静，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味。一个穿唐装的老头坐在柜台后，手里拿着放大镜，正在看一枚玉佩。
听见脚步声，他头也不抬地说道：“不买别乱翻。”
帝逸之上前一步，“您认识我师父吗？”
老头终于抬起头，目光扫过帝逸之的脸，忽然眯了起来，“你师父是谁？”
“姓张，是个道士。”帝逸之语气平静，“二十年前，他带着一块封神榜碎片来找过您。”
空气一瞬间凝固了。
老头放下放大镜，盯着帝逸之看了好一会儿，忽然笑了，“原来是你小子。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张家那小子的徒弟了。”
他说着站起身，绕出柜台，走到墙上一幅泛黄的照片前，轻轻摘下递给帝逸之。
照片上，年轻的师父穿着干净的道袍，神情严肃，手里握着一块碎片。而站在他旁边的，正是眼前这个老头。
“那时候他跟我说，这东西不是凡品，不能随便给人看。”老头低声说，“我还记得他当时的眼神，像是……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。”
楚灵凑过去看了一眼，轻声问：“那后来呢？”
老头神色一黯，“后来他走了，第二天我店里就出了事。夜里总有黑影在屋子里游荡，东西会自己动，甚至有一次我半夜醒来，发现那块碎片就放在我床头。”
帝逸之眉头紧锁，“他有没有跟您说过什么特别的话？或者留下什么东西？”
老头摇头，“没说太多。只是临走前叮嘱我，如果有一天他的徒弟来了，就把这张照片给他。”
他顿了顿，又补充了一句：“不过最近几天，总有个戴帽子的男人在店外转悠，我不敢多说什么。”
墨尘闻言，立刻走到窗边，朝外望了一眼，然后回头道：“你说的那个男人，是不是穿着黑色夹克，右手臂上有纹身？”
老头愣了一下，点点头，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墨尘冷笑一声，“看来地下组织已经盯上这里了。”
帝逸之沉声道：“您能不能帮我们看看这块碎片？”
老头接过碎片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，忽然脸色一变，“这上面的符文……有点不对劲。”
“哪里不对？”楚灵紧张地问。
老头用放大镜指着一处模糊的刻痕，“你们看这里，这符文原本应该是‘镇’字，但现在却被改成了‘赦’。这不是普通的改动，而是有人故意做的手脚。”
帝逸之一震，“所以那口棺材上的‘赦’字，也是人为改的？”
“很有可能。”老头点头，“而且这块碎片的能量波动也不太正常，像是被人动过手脚，封印被削弱了。”
楚灵咬唇，“会不会是地下组织干的？”
老头没说话，只是把碎片递还给帝逸之，意味深长地说：“你们要小心，这些东西不是拿来玩的。一旦封印松动，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话音刚落，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墨尘立刻转身挡在门口，手按在法器上，警惕地望着门外。
“老板，”他低声问，“那个人……是不是又来了？”
老头叹了口气，“应该是。”
帝逸之回头看了一眼楚灵，“准备好了吗？”
楚灵点头，手上已经开始凝聚妖力。
墨尘则慢慢靠近门口，手指微动，一道暗红色的符纸已经夹在指间。
老头退到柜台后，看着三人，“你们要是打算动手，最好快点。我这小店，经不起折腾。”
帝逸之拉开门，一股冷风迎面扑来。
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，戴着鸭舌帽，帽檐压得很低，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。他的右手插在口袋里，隐约能看到一只金属手套的轮廓。
“帝先生。”那人开口，声音沙哑，“你们不该来这里。”
帝逸之冷冷一笑，“怎么，你们连个老头都不放过？”
男人没有回答，只是缓缓抬起左手，五根手指微微张开。
刹那间，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，仿佛整个空间都被冻结。
墨尘率先出手，符纸一甩，一道红光直奔对方而去。
男人轻轻一挥手，红光瞬间破碎。
“果然不是普通人。”墨尘低声说。
楚灵眼神一凝，妖力在体内流转，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得凌厉起来。
帝逸之握紧桃木剑，脚下一踏，身形暴起，直冲而出。
剑锋划破空气，带起一道寒光。
男人终于动了，身影一闪，避开了这一击。
两人交错而过，空气中响起一阵轻微的摩擦声。
墨尘趁机拉住老头，“快躲进去！”
老头却站在原地不动，只是死死盯着那块碎片，喃喃自语：“原来如此……原来是这样……”
与此同时，门外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。
帝逸之与黑衣人短兵相接，每一次碰撞都激起一阵气流震荡。
楚灵在一旁伺机而动，寻找机会出手。
黑衣人虽然动作迅捷，但似乎并不想恋战。几个回合之后，他忽然往后一跃，退到街角阴影中。
“你们还不明白。”他低声说，“真正的敌人……就在你们身边。”
话音未落，他猛地转身，消失在街角拐弯处。
帝逸之追了几步，却没能追上。
他停下脚步，握紧拳头，眼中闪过一丝怒意。
楚灵走过来，“他说的……什么意思？”
墨尘也皱眉，“什么叫‘就在我们身边’？”
老头这时才缓缓开口，“他说的……可能是真的。”
三人都看向他。
老头的目光落在那块碎片上，声音低沉：“你们有没有想过，为什么师父会在棺材里？又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？”
空气再次凝固。
帝逸之缓缓开口：“您的意思是……师父可能……不是我们以为的那个人？”
老头没有回答，只是默默将照片重新挂回墙上。
窗外的阳光照进来，映在那张泛黄的照片上，年轻师父的眼睛，依旧如当年般深邃，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。
楚灵忽然开口：“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？”
帝逸之沉默片刻，缓缓抬头，“继续查。不管真相有多可怕，我们都得面对。”
他转身走向门口，阳光洒在他的道袍上，像是给他披上了一层金甲。
“走吧。”他说。
墨尘跟上。
楚灵最后看了一眼那张照片，轻轻叹了口气，也迈步走出店门。
身后，老头站在窗边，望着他们的背影，喃喃道：
“愿你们……不要走上他走过的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