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非之地
陈风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凝灵后期修士在齐云宗或许不算什么，可一下子出动八位看守城门，这绝非寻常。他顺着人流往别院侧门走，路过一株老槐树时，忽然察觉到树冠里传来极淡的灵力波动。那波动如同深海暗流，看似平静却带着能吞噬一切的威压，让他丹田内的灵力瞬间滞涩了半分。
“乘虚境。”陈风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。这种级别的修士平日里早已闭关清修，如今却潜伏在别院周围，齐云宗到底在提防什么？
侧院里已经聚集了近百名修士，大多是聚气境界，偶尔有几个凝灵初期的也都缩着脖子，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。陈风找了个角落站定，目光飞快地扫过人群，角落里那个把玩着铁扇的青衫修士，左手食指第二节有层薄茧，是常年握剑的痕迹；东边廊下那个背着药篓的女子，腰间的香囊里飘出的药味中混着极淡的毒草气息；还有西边石阶上坐着的灰袍老者，看似闭目养神，耳朵却在随着周围的谈话声微微动着。
这些人，分明都在伪装。
陈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齐云宗那句“凝灵以上修士无需前来”，说给谁听呢？散修在宗门修士眼里本就低人一等，若是真的恃修为不来，反倒像是做贼心虚。他正想着，忽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，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。
那是个穿月白长衫的青年，折扇轻摇，眉梢眼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。见陈风看来，青年微微颔首，折扇在掌心轻轻一敲。陈风心中一动，那敲击的节奏三快两慢，正是散修之间传递安全信号的暗语。
就在这时，三道身影从正厅快步走出。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修士，胸前绣着齐云宗的云纹标志，腰间挂着块刻着“执事”二字的玉佩。他身后跟着两个少年修士，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，修为却已到了聚气七层，只是眉宇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倨傲。
“诸位道友。”中年执事的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，“奉宗门法旨，今日召集各位前来，是为了协助搜查一名逃犯。”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画像，灵力催动下，画像上的人影渐渐清晰。那是个面容普通的黑衣修士，左眉角有颗朱砂痣。
陈风的瞳孔骤然收缩。画像上的人分明就是半个月前在黑风谷与他争夺灵药的那个修士，当时那人被他打断了右臂，怎么会成了齐云宗的逃犯？
“此人身怀异宝，杀我宗门三名弟子后潜逃，”中年执事的声音陡然转厉，“凡是能提供线索者，赏上品灵石五十块；能擒获此人者，直接收入外门，赐修炼洞府一座！”
人群中响起一阵抽气声。上品灵石对散修来说已是重赏，更别说进入齐云宗的机会。陈风却注意到那两个少年修士在听到“异宝”二字时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。他不动声色地往月白长衫青年那边挪了半步，恰好挡在对方与画像之间。
“不过是些聚气修士，也配惦记我齐云宗的东西？”一个少年修士忽然嗤笑出声，目光扫过人群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，“家父说了，对付这种逃犯，有我们师兄弟二人就够了。”
这话一出，人群里顿时响起几声压抑的怒哼。站在陈风左前方的红脸修士猛地攥紧了拳头，指节发白——他分明是凝灵初期的修为，却被一个聚气小辈如此羞辱。可当他瞥见中年执事腰间的玉佩时，终究还是松开了手，只是脸颊憋得更红了。
陈风的心一点点沉下去。他看见月白长衫青年悄悄摇了摇折扇，扇面上的山水图在阳光下流转，隐现出“速离”二字。而此时，那株老槐树上的威压忽然加重了几分，像是在无声地警告着什么。
中年执事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反应，他挥了挥手：“今日就先到这里，各位可自行在镇上探查，三日后再来此处回话。”说罢竟转身就走，连句场面话都懒得多说。
那两个少年修士跟在后面，路过红脸修士身边时，其中一个故意撞了对方一下。红脸修士踉跄着后退半步，刚要发作，却被同伴死死拉住。少年修士的嘲笑声清晰地传来：“凝灵境又如何？在齐云宗门前，还不是得夹着尾巴做人？”
陈风转身混入离开的人群，耳朵却捕捉着周围的动静。身后传来压抑的怒骂声，夹杂着灵力碰撞的闷响，想来是有人忍不住动了手。他加快脚步走出别院，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弄，刚要松口气，却听见头顶传来衣袂破风的声音。
“道友留步。”
月白长衫青年落在他面前，折扇收起别在腰间。阳光穿过巷口的酒旗照在他脸上，那双含笑的眼睛此刻却没了半分笑意：“陈道友可知，刚才在槐树上的是齐云宗的雷劫长老？”
陈风的指尖瞬间绷紧：“阁下是？”
“在下苏慕，”青年拱手道，“半个月前黑风谷，多谢道友手下留情。”
陈风这才认出对方是谁——当时争夺灵药时，这个苏慕就躲在暗处，是他最后出手打断逃犯手臂时，对方趁机取走了灵药旁边的伴生草。他皱眉道：“苏道友拦住我，不止是为了说这个吧？”
苏慕往巷口看了眼，压低声音：“那逃犯身上的不是异宝，是齐云宗失窃的《玄水诀》下册。”他顿了顿，目光锐利如刀，“而能让雷劫长老亲自坐镇的，恐怕不是追查功法那么简单。”
陈风的后背沁出一层冷汗。《玄水诀》是齐云宗三大镇派功法之一，下册记载着突破乘虚境的关键。他忽然想起石九给的令牌，令牌背面的纹路似乎与《玄水诀》残篇上的有些相似。
“陈道友？”苏慕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。
“多谢提醒。”陈风拱手，转身快步离开。他没看见苏慕在他身后取出一张传讯符，指尖灵力催动下，符纸上浮现出“目标异动”四个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