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礼当天的晨光像融化的金子，透过纱帘流淌进来。
我站在落地镜前，指尖抚过婚纱上细碎的钻石，它们如同凝结的星光，在晨光中微微闪烁。
\"小姐，您看起来...\"
小林的声音有些哽咽，她迅速低下头，继续调整我的裙摆。
\"怎么了？\"我透过镜子看她。
这个跟了我五年的助理，此刻眼圈微红。
\"没什么，就是...太美了。\"她勉强笑了笑，\"您和张医生终于...\"
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是啊，终于。
从第一次作为意外闯入者狩猎张鹭白，到我们秘密相恋，超自然的经历，再到父亲裴振业的强烈反对，最后到今天——
这场跨越种族界限的婚礼。
\"殿下，您今天美得不像话。\"
K倚在门框上，银戒指在指间翻转，灰蓝眼睛里盛着罕见的温柔。
他今天难得穿了正装，栗色卷发梳得一丝不苟，领结却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。
我伸手替他整理领结，故意勒紧了些：\"少贫嘴。张鹭白呢？\"
\"在楼下被齐临他们堵着呢。\"
K咧嘴一笑，\"麦灼说要给他来个'最后的单身考验'，林牧搬了台测谎仪过来，说要审问他前女友名单。\"
想象张鹭白被一群活宝围堵的画面，我忍不住轻笑出声。
\"走吧。\"我拎起裙摆，\"该去救我的医生了。\"
整座庄园被布置成一片雪白与暗红交织的梦境。
玫瑰从拱门一直蔓延到仪式台，花瓣上的露珠还未蒸发，在阳光下像无数碎钻。
宾客们早已入座，人类与血族泾渭分明却又奇妙和谐。
左侧是裴氏的政商业伙伴、张鹭白的医学同僚；
右侧则是以莱斯特为首的血族长老们，他们穿着复古礼服，在阳光下撑着黑伞，像一群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幽灵。
齐临正举着香槟满场飞窜，麦黄色西装在人群中格外扎眼。
他一把拽住路过的林牧：\"林牧！你的医疗机器人能不能借我拍个短视频？我想让它当花童！\"
林牧推了推金丝眼镜，镜片后的目光泠泠：\"齐少爷，那台机器造价两千万。\"
\"小气！\"齐临转头看见我，眼睛瞬间亮起来，\"新娘来了！快快快，麦灼说要给你塞捧花——\"
麦灼从花架后探出头，一袭淡紫长裙衬得她像只灵动的雀鸟。
她小跑过来，突然从背后变出一支纯黑的玫瑰，轻轻别在我耳后：\"我承认，你今天比我漂亮。\"
她的指尖有些抖，却笑得灿烂。
\"幸福吗？\"
裴振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他今天罕见地穿了正装，黑曜石袖扣泛着冷光，连鬓角的白发都梳得一丝不苟。
\"您觉得呢？\"我故意抬了抬下巴，红发被珍珠头纱半掩着，像一团将熄未熄的火。
\"那小子要是敢让你受委屈——\"
\"父亲。\"我打断他，忽然笑了，\"他会先拧断自己的脖子。\"
管风琴突然奏响《婚礼进行曲》，所有嘈杂声像被按了暂停键。
裴振业的手臂微微发僵。
我挽住他，感受到他掌心罕见的潮湿。
\"走吧。\"他低声道，\"……别回头。\"
长廊仿佛被无限拉长。
两侧宾客的脸在余光中模糊成色块，唯有尽头那道身影清晰如刀刻。
张鹭白站在圣坛前，白色礼服衬得肩线笔直，领口别着一朵暗红的蔷薇，是我今早亲手别上去的。
他的目光锁住我，喉结滚动了一下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。
那里有我们新的契约印记，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。
走到张鹭白面前时，父亲停下脚步。
整个花园安静得能听见远处海浪的声音。
\"张鹭白，\"裴振业开口，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，\"我把我的女儿，裴氏的继承人，交到你手上。\"
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，在场所有人都明白——裴氏集团的掌门人，公开认可了这段关系。
张鹭白明显也震惊了，他看了看我，又看向父亲：\"裴董，我...\"
裴振业打断他，将我的手放进张鹭白掌心时，突然用力捏了捏我们的手指：\"……好好过。\"
三个字哽得像吞了刀片。
\"否则，无论你逃到哪里，我都会找到你。\"
这句半是祝福半是威胁的话引得宾客中传来一阵善意的笑声。
张鹭白的声音很轻，却让前排的莱斯特猛地坐直了身体：\"以我的生命起誓。\"
父亲退到一旁，仪式正式开始。
我们没有选择传统的宗教仪式，而是由小林担任司仪——
作为我们爱情的见证者，没有人比她更合适。
\"裴傲青，张鹭白，\"小林微笑道，\"今天，在亲友的见证下，你们将结为伴侣。请面向彼此，许下你们的承诺。\"
我转向张鹭白，握住他的双手。
阳光下，他的皮肤呈现出温暖的蜜色，我能清晰地听到他加速的心跳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混合着独特的血液气息。
这个味道从我们第一次相遇就刻进了我的灵魂。
\"张鹭白，\"我开口，声音因情绪激动而比平时低哑，\"在我们相遇之前，我从未想过永恒有什么意义。但现在......\"
\"我希望每一个明天，都有你在身边。\"
我停顿了一下，选择着人类世界的措辞，\"作为裴氏的继承人，我承诺用我所有的力量保护你、珍视你...\"
\"作为...你的爱人，我承诺无论顺境逆境，疾病健康，都会爱你，直到生命尽头。\"
我没有说出口的是血族真正的誓言，以血为契，以命为约，跨越时间与死亡。
那些话只能在黑夜中，在我们的时间里低语。
张鹭白的眼眶红了，他深吸一口气：\"裴傲青，你知道我不擅长华丽的辞藻。但我想告诉你...\"
\"爱上你是我做过最不理智却最正确的事。\"
\"我的血型是o型，Rh阳性。\"他声音很轻，却像惊雷炸响，\"无过敏史，无遗传病史，每年体检报告你都有存档。\"
麦灼\"噗嗤\"笑出声，被齐临一把捂住嘴。
\"从今天起，我的每一根骨头，每一滴血，每一条神经反射……\"
\"都归你所有。\"
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，\"我承诺永远做你的港湾，你的归属，让你在商场的腥风血雨后能有一个安心的地方。\"
\"我承诺，尊重你的每一个选择，即使我不理解。\"
\"我承诺...永远记得第一次对你的心动，就像此刻一样。\"
我的心脏，这个多数时间只是装饰的器官，此刻剧烈地跳动着。
张鹭白总是知道如何用最简单的话触动我最深处的灵魂。
\"现在，你们可以亲吻彼此了。\"小林宣布。
我向前一步，捧住张鹭白的脸。
在数百人的注视下，我们的唇相触。
这个吻轻柔而克制，符合人类社会的期待。
掌声雷动，欢呼声四起。
齐临吹了个响亮的口哨，被麦灼用手肘狠狠捅了一下。
小林在一旁抹眼泪，而莱斯特长老则微微颔首，眼中闪过赞许。
晚宴的香槟塔映着水晶灯的光芒，我和张鹭白在舞池中央跳第一支舞。
他的手掌贴在我后腰，体温透过薄纱传来，像一块永不融化的暖玉。
\"张医生今天很会说情话。\"我轻吻他脸颊，\"偷偷练习了？\"
他带着我转了个圈，裙摆绽开如昙花：\"《人类与血族跨物种婚姻指南》第520页。\"
\"又是K写的？\"
\"不。\"他忽然低头，鼻尖蹭过我颈侧，\"是张鹭白独家秘方，专治裴傲青。\"
音乐忽然变得舒缓，灯光暗下来，无数萤火虫般的微型无人机升空，在夜幕中排列成鲸群的形状。
\"新婚礼物。\"他眨眨眼，\"以后你想看鲸鱼，随时可以。\"
我捏住他下巴，在众人起哄声中深深吻下去。
他忽然打横抱起我走向露台。
夜风卷着玫瑰花瓣扑来，远处城市灯火如星河倾泻。
\"裴傲青。\"他连名带姓叫我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，\"接下来的几十年，请多指教。\"
我望进他眼底，看见自己红发飞扬的倒影，也看见他身后无垠的夜空。
\"不是几十年。\"我握住他戴戒指的手，暗红光芒顺着交握的指尖流淌，\"是每一个，有你的四季。\"
烟花在此时腾空而起，银蓝色火焰在空中炸开荆棘与蔷薇的图腾，照亮我们相拥的身影。